半夜十一点多, 按理说早就过了病房的探视时间的,但如果值夜班的护士换成胡小云,也就是精神病院机灵的那个小护士,结局就不一样了。
她看到大晚上来‘探视’的许行霁, 那都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是像直接得了白内障一样的就放人过去。
同时, 胡小云还不忘十分狗腿的报告着:“许总, 盛小姐已经睡下了, 你可以偷偷看哦。”
这种戏码对于已经看惯了‘虐恋情深’狗血文的胡小云来说司空见惯,她甚至能直接脑补美丽的男女主角发生的各种故事。
她一看就知道许行霁偷偷喜欢人家估计还吃瘪了, 要不然怎么白天不来半夜来呢?就是想碰运气等人睡了嘛,她十分懂。
许行霁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再次感慨自己花高价雇佣了此狗腿来看着盛弋简直是上上策。
他用眼神表扬了一下胡小云, 然后放轻脚步悄悄走进病房。
但机灵的狗腿子也有情报失误的时候, 盛弋根本没睡。
而且不光是没睡, 还打着壁灯靠在床头上正在看书,屋内‘刷刷’翻动书页的响声,在他推门进来的‘咯吱’声中戛然而止。
迎着盛弋有些意外的视线, 许行霁脚下一僵,莫名觉得尴尬极了。
就像…就像偷东西的小孩子被抓包了一样,手足无措。
“许行霁?”盛弋放下书, 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声音t 在静谧的夜色里更显柔和:“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就,刚忙活完。”来都来了, 许行霁也只好走过去, 他高瘦的身影站在窗边, 微微垂眸看着她:“不放心, 想着还是过来看看。”
他打完破伤风的针处理好伤口后就去警局了,和俞九西凑在一起调查资料到这个时候才结束,本来想着直接回去休息的,但…怎么想都还是不放心。
手里握着方向盘,不知不觉间方向还是打偏,绕到医院这边来了。
“今天谢谢你了。”面对许行霁的不放心,盛弋纤柔的颈项微垂,轻声说:“救了我。”
“先别说谢,这是在行西负责的工地。”许行霁苦笑一声,面对她,他十分坦诚的并不邀功:“这事儿说不定和我有关,毕竟我得罪的人多,你脾气好,没得罪过人。”
盛弋是个聪明人,许行霁这么一说,她大致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后怕是另外一回事,她微微一怔:“你是说有人故意的么?”
“嗯,那个扔石头的郑国,看起来身份背景挺简单的,就是个打工的普通人,但是…”许行霁沉默了下,摇摇头:“总感觉不对劲儿,高空掷物是个非常危险的事情,工地一定会再三强调,他就算是个白痴,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向下扔那么大个石块,尤其是有人的时候。”
盛弋秀眉微蹙,不说话。
“警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郑国的通讯记录了,还有他最近接触的人。”许行霁抱歉地看了看她:“如果真的是因为我得罪的人连累你,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才是。”
“别说这些了,你也不想得罪人连累我啊。”盛弋笑笑,细长的指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再说我也没事。”
许行霁沉默不语,目光有些发怔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在生死边缘受到的惊吓没那么容易平息,盛弋脸色仍旧有些病态的苍白,唇色很浅,只有眼睛是亮晶晶的。
也许是因为盛弋长着一双月牙眼的缘故,许行霁始终认为这是最好看的一种眼睛——无论多么疲惫的时候,也像是在柔和微笑着的。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毕竟上次已经决裂的很清楚了,他们充分的躲着对方,几乎是可以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
“但我还是没忍住,想来看你。”许行霁自嘲的一笑,有些狼狈:“对不起。”
“没…没什么。”盛弋的声音打了个磕绊,低低的:“我没不想见你。”
许行霁怔了一下,心头的坟墓仿佛破土而出,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他看着盛弋低头抠自己手指的模样,忍不住问:“什么……”
“许先生。”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胡小云非常识时务的提醒:“十二点医生来查房哦。”
如果被发现过了探视时间有人来,那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许行霁有些郁闷的把刚t 刚的问题吞回去,憋屈的应了一声。
盛弋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和这里的护士这么熟悉了?”
还带专门提醒的,许行霁的‘社交能力’一般没这么好吧?
“不熟,就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许行霁想了想,还是把事实告诉她:“我雇她看着你来着。”
盛弋一愣:“为什么要看着我?”
“假如石块是故意扔下来的,那医院也不一定安全。”许行霁耸了耸肩:“郑国总不会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吧,为了安全起见,找个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你我比较放心。”
……
行吧,许行霁还真是思虑周全。
盛弋无奈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其实她是觉得不用这样的,毕竟她是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在工地那里是地形所致,但医院这种地方,她总不会被人绑了去。
但盛弋理解许行霁的担心,如果换了是她,被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连累了别人,也会觉得内疚不安的。
所以她接受了这个安排,能为他宽心一点就是一点吧。
“其实,你也不用先把所有可能性揽到自己身上去,如果是跟你有仇的人要报复,那为什么要找我呢?”
对于这一点,盛弋是很不理解的,她纳闷的侧了侧头:“毕竟我们没有关系呀。”
她和许行霁都好几个月一面都没见到了,除了‘前夫妻’的这个身份之外,都可以说是两条不曾相交的平行线,为什么要找她?
“你说的对,所以如果真的是报复,那应该是认识我们俩的人。”许行霁笑了声,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声音冷淡又自嘲:“但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找对人了。”
“如果真的伤到你,比伤到我有用。”
“无论是谁,我都会和他拼命的。”
许行霁说着,眼睛定定的看着盛弋的侧脸,后者耳朵有些烧,感觉他的视线仿佛有温度一样。
目光灼灼,几乎让人觉得烧着了。
“那个,”越说越暧昧,盛弋不想再过多纠结这个话题,硬着头皮下逐客令:“快十二点了,你不走么?”
许行霁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
“不着急。”他眼神扫了一圈屋内,长眉微蹙:“晚上没吃饭么?”
病房内的垃圾桶空空如也,桌上也很干净,看不出来是吃过饭的场景。
“嗯。”盛弋摇了摇头:“不饿。”
“刚受完伤就不吃饭,你没体力消耗啊?”许行霁无奈的笑了笑,手心把玩着车钥匙:“想吃什么,给你买去。”
正好,能躲过医生查房的时间再回来。
如果放在平时盛弋是肯定不需要他买的,但现在情况特殊,而经过这么一提醒,她还真的发现自己有点饿。
转了转眼睛,盛弋说:“我想吃kfc的皮蛋瘦肉粥和蛋挞。“
kfc?许行霁一怔,哭笑不得:“那不是快餐食品么?你能不能吃点有营养的?”
“有营养的平时吃的够多了。”盛弋抿唇轻笑t ,唇边一个小小的梨涡,在病号服的映衬下尤为清丽:“我现在就想吃这些。”
如此绝色下,别说kfc的皮蛋瘦肉粥和蛋挞了,就算是盛弋想吃人参鹿茸,许行霁也能想办法给她弄来。
二话不说,拿着车钥匙就去扮演外卖小哥了。
盛弋松了口气,静坐了半晌,才慢慢的放松了绷直的身子。她此刻肩膀那里疼的厉害,没办法躺下,侧着身子也觉得控的难受,还不如就这么坐着。
因为许行霁刚刚的话,耳朵多少有些热,幸亏没蔓延到脸上,否则…还真是够不好意思的。
大概是因为肯德基无处不在的原因,许行霁并没有走多久,十二点过十分医生刚刚查完房,门就再次被敲响了。
许行霁拎着印着肯德基熟悉logo的袋子走了进来:“刚做的粥,还热着呢。”
他把病床上的小桌子弄起来,然后逐一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后粥倒是成了次要了,隔着纸袋似乎都能闻到蛋挞甜腻馥郁的香味,盛弋肚子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许行霁自然是听到了,他拆东西的指尖顿了下,忍不住笑了声。
“那个。”盛弋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你也吃吧。”
她看许行霁还买了挺多的,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不着急。”许行霁坐在旁边:“你先吃。”
其实他就在旁边这么看着,还是挺有压迫感的,盛弋无奈,也是真的饿了,拿出蛋挞慢慢的吃着。
只是蛋挞汉堡这种用手拿着吃的东西还好,吃粥的时候倒真的有些麻烦。
盛弋受伤的位置在右肩,几乎是抬都抬不起来的疼痛,但吃粥需要用勺子,她不是左撇子,用左手还真是怪费劲的。
挖了两勺粥,就很左的差点掉在桌子上,一想到旁边还有人看着,盛弋几乎就不想吃了。
她咬了咬唇,闷闷的拿勺子搅和着。
正纠结间,一只修长的大手‘抢’过盛弋手中的粥盒,指尖轻轻触到她的皮肤,一片冰凉。
“别逞强了。”许行霁垂眸,挖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我喂你吃吧。”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一向凌厉的眉眼仿佛都沾染了几丝柔和,在察觉到盛弋瞧过来的视线后又别开,找了个借口让两个人都宽心——
“你早点吃完…我也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