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女生频道 > 拥抱神明的那些年 > 第66章 神明
    深夜十二点, 许行霁才离开医院。

    男人是拎着kfc的垃圾袋出来的,修长的骨节把袋子打了个结,从消毒水清冷的医院大门走出即便是夜里也温温热热的户外,脸上还带着清晰可见的笑意。

    他挺开心, 已经三个月没这么开心过了。

    原来只要是和盛弋相处, 即便什么也不做就是陪她待着, 心情就真的会变得很好, 仿佛空气里都是糖分因子。

    之前撂下那些关于‘决裂’的狠话就像是纸老虎, 一戳就破,许行霁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那几个月再坚持着什么。

    为了脸面?还是那些什么可t  笑的男人尊严?倒是真的可笑, 那些东西哪里能比得上盛弋重要。

    他早就该……死缠烂打。

    许行霁回到车上,又接到俞九西的电话。

    “郑国那小子还是说就是自己不小心的。”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无奈, 还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咱们想太多了?”

    男人没说话, 修长的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 半晌后才问:“董平最近在林澜么?”

    “你怀疑是他?”俞九西立刻领悟:“我找人查查。”

    “不用, 我找。”许行霁笑笑:“正常推理,他是最有可能恨我的人。”

    同时认识他和盛弋的人不多,知晓盛弋是他软肋的人更不多, 董平是其中一个,也有犯罪动机,更有那些背景和财力能雇佣为他卖命的人。

    除了他, 也就是许家和自己有仇同时也有这个能力了。

    但是许家至于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么?许行霁不太确定, 只能继续查,而这调查的突破口仍然还是郑国。

    “郑国最近的通话记录和接触的人警察那边都开始着手调查了, 但就从通话记录来看。”俞九西顿了一下:“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一个普普通通的本地人, 找个工地干活赚钱养家, 一不小心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但要硬说这么一个人背后藏着什么大阴谋之类的……还真有点牵强了。

    但往往有的时候,各方面都很正常到滴水不漏,才是真的不正常。

    许行霁眯了眯眼,忽然问:“他家里人怎么样?”

    “什么?”

    “郑国的家里人,听说他进了警察局没有反应么?”

    “啊,这还真没有。”俞九西的回忆了一下:“警察想联系他家里人过来保释来着,这小子不让,说他家里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经不起吓,没爸,家里只有一个妈还生病了。”

    听起来,倒是一个很惨的故事。

    许行霁沉吟片刻,直接说:“你把他保释出来。”

    “……啊?”俞九西愣了:“你没搞错吧,你不是要继续调查他么?”

    笨蛋,许行霁心里默念了一句,想着盛弋温温柔柔的双眼才忍住暴躁,颇为‘耐心’的解释了:“证据不足关着人家干嘛?先把人放出来,然后派两个人跟着他。”

    放长线钓大鱼,往往在鱼儿认为没有危险了,才会上钩。

    倘若郑国真的有人在背后指使着做事,那这人也不会在警察局里联系郑国,总归是要把人放出去的。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他如果真的是被人指使,你就不怕他出去和那人联系了继续兴风作浪啊?”俞九西无语:“反正你皮糙肉厚的,不怕也就算了,可别再连累了盛小妞。”

    “你说的我想过了。”许行霁发动车子,信心满满:“我有办法。”

    俞九西:“你有什么办法啊?”

    许行霁没管他那边催命似的追问,果断的挂了电话。

    第二天,许行霁先是各处奔波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又去商场在导购的帮忙下买t  了一堆女性用品和衣物,才赶去医院的。

    彼时正好是中午吃饭,住院层的病房内到处弥漫着混合在一起的各种饭菜味道,熏的许行霁长眉折起,十分后悔没戴个口罩,脚下步伐更快。

    敲门走进去盛弋的病房时,胡小云正坐在一旁‘尽职尽责’的给她喂饭。

    除此之外,病房里还有那个叫秦雯的女生,见到他来不知道怎的一副见鬼的神色。

    而她们三个的视线,都齐刷刷的落在他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上面。

    半晌,胡小云才迟疑地问:“许总,您这是……搬家?”

    “喂你的饭。”许行霁面不改色,把拎来的一堆东西放在旁边,才走过去盛弋面前微微俯身,声音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今天好点了么?”

    ……

    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被这么狂塞狗粮?

    胡小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看在金主给的佣金多的份上就当作没听见,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喂饭。

    “好多了。”盛弋也觉得有些尴尬,别开视线问着:“你干嘛拿这么多东西啊?”

    就跟胡小云说的一样,真搞的好似搬家一样。

    “一会儿说。”许行霁笑笑,走到一旁沙发上去坐着:“你先吃饭。”

    这显然就是一种‘外人还在不方便’的态度的。

    在场都是有眼力见的,昨天就彻底断了对大帅哥肖想的秦雯连忙告辞,胡小云也迅速喂完了饭,连忙撤退。

    “好了。”盛弋擦了擦唇角,歪头看着他:“现在可以说了吧?”

    许行霁沉吟片刻,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今天早上,我去了趟你家拜见伯母了。”

    “……?”盛弋被说愣了:“你去我家干嘛?”

    “本来不想打扰伯母让她担心的,所以昨天你在医院,我也没有通知她。”许行霁微微叹了口气:“但现在没办法了,郑国证据不足,被人保释离开警察局了。”

    “可是,”盛弋听的发懵:“这和你去找我妈妈有什么关系啊?”

    “如果郑国真的被人指使,他离开警察局后更危险,谁知道他会做什么,我没有家人,孤身寡人一个。但你,还有你家里人,我一定要保护周全。”许行霁一字一句的说着,黑眸深深地望着她:“原谅我,这次自作主张了。”

    此刻盛弋在医院出不去,许行霁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可以瞒着她的,但他选择毫无保留全盘托出,比起从前的自大,倒是有些长进了。

    沉默中能明显感觉到许行霁身子都是紧张的绷成一根弦了,似乎很怕自己怪他。

    盛弋想了一会儿,问她:“那你把我妈妈接到哪里去了?”

    “我在城东的一套房子,没什么人知道,很安全。”许行霁稍稍松了口气:“你不怪我么?”

    “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有什么好怪的。”盛弋笑了笑:“只是我在医院这件事瞒不住了吧?”

    “嗯。”许行霁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唇角轻扯:“伯t  母挺担心的,但我把你的报告单给她看了后,她就没说来看你了。”

    庄青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女人,知道这个时候她既然已经被许行霁接走藏起来了,那就不适合再出去了。

    盛弋是不用担心的,因为医院比家里安全。

    理论上来说,这些安排都没问题,只有一个地方不对……

    “那我怎么办?”盛弋有些哭笑不得:“医院只能住三天啊。”

    那她出去后,岂不是还是生活在危险之中?

    “这个我也想过了,所以你有两种选择。”许行霁顿了下,说的一本正经:“一是我再去给你办理一周的住院,在医院里待着。”

    “二是,去我家住。”

    “跟我同进同出的话,就算郑国背后的人真的是董平,他也不敢动你。”

    盛弋愣了一下,看着许行霁十分正直的模样,毫不犹豫地说:“我选一。”

    就算在医院里住着有点麻烦,也总比和许行霁住在一起强。他们之间……名不正言不顺,就算现在因为突发事件不得不凑在一起,也不大适合。

    许行霁微怔,片刻后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又早有准备的笑了笑:“猜到了,所以那些都是给你买的。”

    他指了指自己刚刚拎进来的大包小包。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们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都是猜测。”盛弋看着他,轻声说:“所以到目前为止,你对我们做的一切都是纯粹的帮助。”

    “不用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背上包袱,明白么?”

    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人,永远都是理解别人包容别人——哪怕吃亏受伤的其实是自己,他们仍旧会坚持自己的行为,哪怕这种性格在别人眼里被赋予了‘圣母’和‘可笑’这些词汇。

    但纯良,温柔,善解人意,是每个人都为之向往又鲜少自己能拥有的珍贵品质。

    盛弋就是这样一种人,无论是几年前还是现在,她的温柔纯粹总是能让人觉得……自惭形秽。

    许行霁垂眸,忍着有点发热的眼眶,低低的‘嗯’了一声。

    “你好好休息。”他几乎是有些仓惶的逃出了病房,只留下一句话:“什么也别想,有我在。”

    走出病房,一开始还算比较平稳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差点撞到人的一个踉跄。

    “先生。”被撞到的人疑惑地看着他:“您没事吧?”

    “没事。”许行霁魂不归位的应了一声,顺势走进旁边的安全通道里。

    终于到了这冷冷清清的无人之地,许行霁才终于能喘口气。心头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来气。

    要说具体因为什么原因,其实也没什么。

    只能说一个卑劣低级的人喜欢上世界上最纯良洁净的月亮,又有几个人能心绪平静?

    怕玷污她,但实际上已经玷污过她了。

    想再次拥有她,又怕一不小心过了界越了线,又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之前那种不可挽回的地步。t

    当真是……上下不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许行霁从小到大,人生中的大多数事情都不曾有旁人参与过,一向是自己做主的。

    他性格强势,说一不二,唯独遇到盛弋是小心翼翼举步维艰,还总是把事情搞的糟糕无比。

    这是不是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许行霁之前从未经历过,但真正碰上了,才知晓喜欢上一个人后,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你牵肠挂肚,欲罢不能。

    尤其是当那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名为‘牵肠挂肚’的情绪就都变成愤怒了。

    愤怒之下人会变得不理智,不理智的状态下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

    而自己之前的强吻,口不择言,则都是这种不理智状态下的行为,一想到盛弋不属于他,许行霁就控制不住自己。

    但越这样,盛弋就只会离他越远。

    看来他需要做的,是想办法学会克制这种欲罢不能的情绪,就算盛弋再怎么冷淡他,不喜欢他,甚至…甚至在他面前说替身的事情,说她喜欢的人,自己也应该忍。

    或许有一天自己真的忍成了那种‘儒雅斯文’的人,变成了她喜欢的样子,盛弋就有可能会喜欢她了。

    许行霁靠着冰凉的墙,天马行空的想到这里时脑子里浮现他一大清早去拜访庄青的景象。

    面对他的突兀到访和所说的话,庄青的表现充分体现了以前那个时代的大女人波澜不惊的模样,她不悲不喜,无惊无讶,态度客气冷淡中带着拒人千里,只有在听到‘盛弋受伤’这个关键词时眉眼才有了轻微波动。

    而直到彻底了解了盛弋没什么事,问题不大,蹙起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这样啊。”庄青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很快就做出了利于自己的决定:“那麻烦你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庄姨。”许行霁垂下眼睛,有些惭愧:“谢谢您信任我。”

    他知道因为和盛弋曾经的关系,庄青并不喜欢他,但在这种时候她仍然选择配合他,真的让许行霁心里无比感激。

    “也不必感谢。”庄青淡淡地说:“我是为了我自己好,人老了,能做的事情就是不为儿女添忧,不让他们操心。”

    她不是因为他,而是为了不让盛弋担心自己才会听他的。

    许行霁连忙附和:“您说的对。”

    庄青睨了他一眼,忽然问:“小许,你是不是喜欢弋弋?”

    许行霁一愣,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

    都是过来人,瞧他这副模样,庄青也知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了,细眉若有所思地皱了皱,她又问了个问题:“是一直喜欢,还是现在喜欢?”

    有着本质区别的一个问题。

    许行霁修长的颈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喑哑:“一直喜欢。”

    后知后觉,等失去了才发现的‘一直’,他的确犯贱,发现自己离不开她。

    “小许,你曾经帮过我,理应我不应该对你说t  什么,但我是弋弋的母亲。”庄青微微笑了笑,眼神柔和中透着轻轻的冷:“平心而论,我很欣赏你,但我不赞同你喜欢弋弋。”

    许行霁沉默半晌,忍不住苦笑了声:“庄姨,我知道。”

    他作为一个前夫,盛弋的母亲自然不会喜欢他——毕竟谁也不会轻易接受女儿有一段失败的婚姻,然后又能容忍她重复掉进那个‘火坑’里。

    许行霁十分理解,但喜欢这种事情,是控制不住的。

    “你当然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庄青无声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奈的宠溺:“但我女儿没有你这么聪明,我希望她未来的另一半未必需要多么光芒万丈,才华横溢,但只要把她放在第一位就好。”

    这是一个母亲对于女儿来说最美的祝愿,一种无欲无求的祝愿。

    庄青对于盛弋‘未来’里的那个人,和自己截然相反。

    许行霁心里沉的厉害,仿佛呼吸吐纳之间都有冷空气穿梭,他真实的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万箭穿心的感觉,却必须得笑脸相迎。

    “嗯,她一定会遇到。”

    作者有话说:

    我从来不觉得圣母有什么不好的

    女鹅从来不是无条件原谅,她只是有着世界上最纯良温柔的品质,那是我做梦都想要但做不到的一种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