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私盐何出？
茶肆内人声嘈杂，姜妩掩着半边脸，坐在角落一张暗桌旁，静静听着四周百姓闲谈。
“你听说没？官盐又涨价了。”一名中年汉子拍着桌子，脸涨得通红。
“可不是，”对面老者叹气，“家中妻儿盼着吃一口有盐的饭食，如今半月才买得起一小包。”
“官盐奇贵还罢了，偏偏还买不到。”汉子压低声音，“衙门说没货，转头官老爷们倒是顿顿鲜美。”
“还是私盐便宜，我家都买了半年了。”
“嘘，小声些。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
角落里，一名老妪叹道：“想当年先帝在位时，哪有这般苦楚？如今这位陛下啊……”
话未说完，引来一片附和声。
黄昏时分，姜妩回到茅屋，立即命阿菊取纸笔。
她凝思片刻，提笔写道：【陛下明鉴：近日臣妾走访市井，发现百姓苦不堪言。官盐价高量少，私盐横行。百姓怨声载道，皆归咎于陛下。臣妾恐有人借机扰乱民心，借食盐一事分化君民。望陛下明察秋毫。】
写罢，她又补上几笔：【另，私盐售价虽低，利润却十分可观。有心人借此牟利，恐怕所得非小。】
“速将此信送-入宫。”姜妩交给阿菊，“务必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乾清宫内，姬致手持信笺，来回踱步。
“私盐一事，你可知晓？”姬致问林阁老。
林阁老摇头：“老臣也是近日有所耳闻，却未深究。”
“朕若想重获文官与百姓信任，此事必须彻查。”姬致掷地有声，将信纸拍在龙案上，“派人悄查户部账册。若有蛛丝马迹，必要彻查到底！”
林阁老面露难色：“户部尚书与摄政王交好，此事……”
“无妨，你不便出面，可派心腹暗查。”姬致眸光如炬。
次日入夜，林阁老匆匆入宫，满面愁容。
“陛下，户部账册查过了，竟是分毫不差，滴水不漏。”
姬致眉头一拧，“毫无破绽？”
林阁老拂须，“盐税分文未少，仓储调配皆有记载。按理说，官盐若缺，账目必有异常。”
姬致面色阴沉，一时陷入沉思。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姬致忽地起身，“户部本就是皇叔的地盘，账目干净得过分，反倒可疑。”
姬致踱至窗前：“户部查不出，那就从民间查起。派人告诉姜妩，让她设法打探私盐源头。”
“陛下英明！”林阁老恍然大悟，“若能顺藤摸瓜，找出……”
午夜，林阁老密信送至姜妩处。
姜妩展信细读，旋又皱眉：“私盐源头？这可不易-查。”
“白莲教！”她眼前一亮，“白莲教遍布城乡，信徒众多，却不畏官府。若从他们口中套话……”
知礼心领神会：“娘娘是说，让我借神谕之名，向信徒打听？”
“正是。”姜妩点头，“你是神女护法，可借故询问民间疾苦。这些信徒对朝廷本就不满，问起来必知无不言。”
次日，知礼真以护法-身份，走访各处白莲教据点。
“神女有谕，欲知民间疾苦，尔等如实相告。”
这一问，犹如捅了马蜂窝。信徒们争相倾诉，怨气冲天。
“陛下荒糜无道，不理朝政，官员借机敲诈！”
“官盐紧缺，百姓吃不起咸菜！”
“衙门征税越来越狠，却连条像样的路都不修！”
知礼每到一处，都记下百姓诉求，回来一一向姜妩汇报。
“这些苦楚，倒是真实。”姜妩叹息，“且住，可有人提及私盐来处？”
知礼挠头：“说来奇怪，谈及私盐，众人却三缄其口，似是忌惮什么。”
姜妩眸光一闪：“看来此事不寻常。明日，你去城南那处据点再探。那里靠近盐道，恐怕知道得更多。”
第二日，知礼果然去了城南据点。当日幸遇集会，来了数十名信徒。
集会结束后，知礼刻意留下几名看似知情的信徒：“神女特意嘱咐，欲知盐价为何如此之高。”
一名老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神女护法有所不知，官盐本不该如此紧缺。听闻是有人故意囤积，抬高价格。”
“何人如此胆大？”
“这……”老者望望四周，压低声音，“上面人物，非我等能言说。”
其他信徒也纷纷点头，有人悄声道：“每月盐车进城，却不见几何入市。那些官老爷们，府中盐罐满满当当，可百姓家中呢？”
知礼不动声色，继续问道：“私盐又从何处来？”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答。
“神女有令，知无不言。”知礼加重语气。
一名中年汉子终于低声道：“听闻是从北边运来的，绕过官道，走小路入城。”
“可知何人经手？”
“这就不知了。”汉子摇头，“只知贩子们不敢怠慢，据说背后有权贵撑腰。”
知礼又旁敲侧击几句，见问不出更多，只得作罢。
午后，知礼匆匆返回，将所闻一一告知姜妩。
“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姜妩眉头紧锁，“若真有朝中权贵暗中操控，怕是不好动他。”
“娘娘，那该如何向陛下回复？”
姜妩思索片刻，取纸铺展，沉吟良久，这才落笔：【陛下：臣妾已遣人打探私盐一事。据悉，官盐离开仓库后，便不知去向。市面缺盐，百姓只得购买私盐。私盐多从北边运入，背后似有权贵保护，无人敢言其名。臣妾猜测，必是有人在官道设卡，截获官盐，再高价出售或囤积。同时雇人从北边贩运私盐，以低价销售，从中牟取暴利。】
信写完，姜妩交给阿菊：“立刻送进宫。”
知礼忽然想起什么：“娘娘，我还听到一件怪事。那些信徒提到，每逢私盐入城，城门守卫都会收到提前通知，从不查验。”
姜妩眼睛一亮：“这倒是个突破口！下次可着重打探此事。对了，你在城南，可曾遇见主教？”
“倒是未见。”知礼摇头，“听说他近日外出办事，不知所踪。”
姜妩眸光微敛：“他此时离开，倒是蹊跷。你明日再去几处据点，看能否套出更多消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