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售货员小声嘀咕：“早知道就不欺负钱老师了，这下可好，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谁说不是呢，当时一个个冲在最前面，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旁边的同伴应和道。
混乱中，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个总是温柔耐心的钱老师。回想起她教学时的场景：她站在台上，耐心地讲解每一个动作要领；她蹲下身，细心地纠正每个人的错误姿势；她温柔的笑容，鼓励的眼神
此时的二楼，钱婷婷依旧在专注地擦拭着玻璃柜台。
田副经理站在旁边，擦着额头不存在的汗。
“婷婷”李冬梅看着自己的徒弟，心疼地叹了口气。她太了解这个倔强的姑娘了，看似平静的表面下，藏着多少委屈和失望。
钱婷婷抬起头，对师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师父，我没事。”
可是李冬梅分明看到，在她低头的瞬间，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
这时，又一个售货员气喘吁吁地跑来：“不好了！五楼那边，谭菊带头，好几个姑娘都要退出明心院培训！”
田副经理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他看向钱婷婷，语气近乎哀求：“小钱，你就帮帮忙吧。这些姑娘们，就你能管得住啊！”
钱婷婷依旧低头擦着玻璃，仿佛没听见似的。只是手上的动作越发用力，指节都微微发白。
她记得，当初她被人诬陷偏心的时候，这些人是怎么对她的。那些曾经亲切叫着“钱老师”的学员，是如何变成一张张冷漠的面孔。她记得自己站在台上，面对着台下愤怒的质问和冷眼，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现在，轮到他们尝到苦果了。
“婷婷，别擦了。”李冬梅心疼地说，“你手都红了。”
钱婷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擦得通红。她放下抹布，望着玻璃柜里闪烁的首饰，轻声说：“有些东西，擦得再干净，也回不到从前了。”
田副经理还想说什么，却被李冬梅拦住：“行了，你别在这儿烦我徒弟了。她现在好不容易在珠宝部站稳脚跟，你让她回去重新面对那些白眼狼？门都没有！”
正说着，五楼又传来一阵喧闹声。田副经理焦急地看了钱婷婷一眼，快步朝电梯方向走去。
一早的食堂里热闹非凡，饭菜的香气与人声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空间。
钱婷婷端着粥和馒头，在嘈杂声中寻了个位置坐下。馒头还带着热气，她掰开一小块蘸着粥吃，温热的感觉从胃里传来，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哎，昨天的事你听说了吗？”隔壁桌两个售货员压低声音交谈着。
“听说了，省城那边都来人了。”
“是啊，这事闹得”
窃窃私语声若有若无地飘进耳朵，钱婷婷抿了抿嘴，继续专注于面前的早餐。
夏林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捧着饭盒凑到钱婷婷身边，周围的喧闹声几乎要把她的声音淹没。“你什么时候去后台报到？”
“你说什么？”钱婷婷不得不把头凑过去。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去后台报到？”夏林云提高了声音，“听说要专门给参赛的同志准备训练场地。”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啪嗒”响起。
白颖的筷子掉在了桌上，她瞪大眼睛看着钱婷婷，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你、你要参赛？”
“你别当真”钱婷婷赶紧解释，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当真？”白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你知道李婷现在什么情况吗？她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夏林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端起饭盒想要溜走。钱婷婷伸手拉住她：“你先别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几人之间的沉默。
谭竹举着报纸冲进食堂，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不得了啊！小钱上报纸了！”
这话一出，食堂里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钱婷婷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什么报纸？”有人按捺不住好奇。
“是盐市人民日报吗？”又有人问道。
谭竹得意洋洋地展开报纸：“你们看，这是省城的报纸！咱们郭主任和小钱的照片都登上去了！”
钱婷婷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见报，更没想到会上省城的报纸。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灼烧着她。
有人凑过来想看报纸，谭竹清了清嗓子，开始大声朗读：“"省供销职工技能竞赛"即将举办，盐市东海百货的钱婷婷同志提出为售货员增加团体赛的建议，获得省总供领导班子一致通过”
“还有照片呢！”有人惊呼，“这不是上周省里来人视察的时候拍的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钱婷婷低头喝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不公平。”白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凭什么是你？李婷比你资历老，业务能力比你强，现在却”
“白颖。”夏林云轻声打断她，“这事跟李婷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白颖猛地站起来，“要不是因为这个比赛，李婷会”
话还没说完，田副经理匆匆走进食堂。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当看到钱婷婷时，他咬了咬牙，快步走了过来。
“小钱，主任找你。”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钱婷婷放下筷子：“现在吗？”
“马上。”田副经理强调道，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钱婷婷站起身，跟着他往外走。身后传来白颖的声音：“你就这么走了？这事还没完呢！”
一路上，田副经理的背影僵硬得像块木板。
走到主任综合处门口，田副经理停下脚步。
钱婷婷深吸一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她能感觉到田副经理审视的目光，但她选择视而不见。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听见综合处里传来交谈声。除了郭主任，还有其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