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库房的李姐和会计小赵。钱婷婷站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堵得慌。她知道，这种流言一旦传开，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走廊尽头晃了过来。潘秘书端着几杯绿豆汤，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小钱同志，今天又来市商联啊？”
那声“又”字咬得特别重。钱婷婷注意到他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揶揄。这笑容比塑料花还假，让人瞧着就觉得刺眼。
不过她也不想撕破脸，毕竟人家现在还是郭主任的秘书。钱婷婷收起思绪，淡淡道：“找郭主任有点事，他在综合处吗？”
“在呢在呢。”潘秘书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故作亲热地凑近了些，“刚才主任还提起你呢，称赞你办事靠谱，脑子灵活。”
他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发抖，绿豆汤晃出些许。停顿了一下，他苦笑道：“不像我，虽然主任没说，但我知道他不满意我。这几天就等着交接工作了。”
钱婷婷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神里透着明显的敌意。那目光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看来上次的事，这位潘秘书是记恨上了。
“潘秘书，”钱婷婷也不装了，声音冷了下来，“有怨气冲我来，别把错怪在别人身上。”
潘秘书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我有什么错？抢人饭碗的才不要脸！”
“啧，”钱婷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到不要脸，潘秘书，上次你在门外偷听我和郭主任谈话的事，要不要我去告诉他？”
潘秘书手一抖，绿豆汤洒出来不少。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作为秘书，窃听上级谈话，这可是大忌。”钱婷婷步步紧逼，语气越发冰冷，“郭主任没追究，你应该感到庆幸，还敢在背后使绊子？”
“我我那是不小心听到的！”潘秘书慌乱中差点打翻手中的托盘，绿豆汤洒在了裤腿上。
“潘秘书，”钱婷婷冷冷盯着他，“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吗？是来反映情况的。有人把我调职的事到处乱传，你说，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紧紧锁定潘秘书的表情。果然，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已经告诉钱婷婷，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没没证据的事，小钱同志别瞎猜测。”潘秘书强装镇定，却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
“证据？”钱婷婷轻笑一声，“我只要在郭主任面前哭诉两句，你觉得他会信谁？”
潘秘书浑身一僵，脸上血色尽失。托盘在他手中摇摇欲坠，几乎要掉在地上。
钱婷婷看他这反应，心里已经明白七八分。她决定不再跟他纠缠，径直走向郭主任综合处。身后传来潘秘书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绿豆汤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叩叩叩。”她轻轻敲响综合处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郭主任爽朗的声音。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烟草味。综合处里除了郭主任，还有几位熟面孔。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桌上散落着各种文件。
“是小钱啊！”郭主任笑得见牙不见眼，把手中的烟掐灭，“刚才我就说听到你声音了，他们还不信呢。”
朱副主任放下手中的文件，打趣道：“老郭耳朵就是灵，这都能听出来。”
“那是，”郭主任得意洋洋地摆摆手，“再说了，我跟小钱熟着呢！这孩子做事靠谱。”
一屋子领导哄堂大笑。钱婷婷跟着笑，心里却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她注意到办公桌角落里放着一份文件，那是她上周送来的调职申请。
郭主任看出她的心事，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带她进了里间的小综合处。
“小钱，有啥事直说，别吞吞吐吐的。”郭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个小潘，一杯绿豆汤要这么久，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钱婷婷看着郭主任嫌弃的表情，心说潘秘书这是自己把自己作没的。
钱婷婷走到办公桌前，将那封信轻轻放在郭主任面前：“您看看这个。”
郭主任放下钢笔，拿起信件仔细阅读起来。不过几秒钟，郭主任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好啊！省总供销社同意增加团体赛了！”
他激动地站起身，办公椅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兴奋地在综合处里来回踱步：“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小钱啊，你可真有本事，竟然能说服省总供销社增加团体赛！”
钱婷婷的脸色略显苍白，她轻轻咬着下唇：“主任，这事能不能别说是我提的建议？”
郭主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钱婷婷：“为什么？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钱婷婷慢慢坐到会客椅上，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她低垂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主任，其实是这样的”
她将东海百货发生的事娓娓道来。说到伤心处，声音略有哽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综合处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窗外的蝉鸣都显得格外刺耳。
郭主任的脸色由喜转怒，最后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岂有此理！这些人”他气得语无伦次，“真是吃里扒外！你为了让更多人有机会参赛，费尽心思给省总供销社写建议，她们倒好，反而怀疑你别有用心！”
钱婷婷的肩膀微微颤抖：“所以我想，这事还是别说是我提的建议了”
“不行！”郭主任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越是这样，越要让大家知道是谁在背后默默付出！小钱啊，你放心，这事我来处理。”
午后，钱婷婷步履沉重地回到东海百货。柜台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顾客中，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偷偷打量她。
“小钱回来了！”谭竹一看到她就快步迎了上来，眼睛里闪着愤愤的光，“你去市商联告状了？告得好！那些白眼狼就该受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