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静止在此刻,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
两方人马对峙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未影响到那四目相对的二人。
扶姜唇角勾着玩味的笑,眼神冷若冰霜。
“要我帮你摘下来?”
他摘下了面具,黑暗中,明媚俊逸的面容不含一丝表情,却让对面的人齐声抽气。
十二瞪大了眼,险些握不住双斧:“我滴乖乖!还真是谢公子!”
晓寒生叹气:“枉我这位千面郎君识人无数,却看不穿谢公子的伪装。”
谢景郁无甚笑颜,声线也较平时沉冷。
“所以,这一场局,是为我而设的?”
他们伪装成谢景郁,教唆严广告发钟离越。又派桑柘混入地牢,取得严广的信任,再循着桑柘留下的记号,追踪至此。
自以为安全的谢景郁,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也让耳力极佳的扶姜和晓寒生发现了端倪。
扶姜紧盯着他,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愤怒,平静的声音压抑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情绪。
“真正的谢景郁在何处?”
谢景郁摊开了手,歪头一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谢景郁,也是晏长曦?”
“谢家知道吗?”
谢景郁眸光微闪,“如果他们知道,我还能活到现在吗?”
扶姜呵了一声。
“大渊太孙,你还真是不怕死。”
以谢家公子的身份,潜伏在京城这么多年,召集旧部,搅乱风云,妄图挑衅容氏之威。
真让容氏没人了吗?
“这句话,难道不该是我对你说吗?”谢景郁笑着,“女扮男装入质大晟,你可知道,一旦被拆穿,不止你性命难保,西梁也不得善终。”
晓寒生等人顿时就收起了表情,一个个防备地盯着他,似乎随时准备杀人灭口。
杜若和严广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护在谢景郁左右,大有要跟他们拼死搏斗的打算。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却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
扶姜微笑:“你威胁我吗?”
“非也。”谢景郁语气轻松,“其实说来,你我之间并无利益冲突。你当你的西梁质子,待质子期满便可回国,大晟的恩怨是非,与你又有何干?”
“你说的有道理。”话锋一转,扶姜眼神锐利,“可若是,我非要管吗?”
唇角的笑渐渐淡去,他问:“姜姜,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
“我的好朋友,只有谢家三郎,没有前朝余孽。”
“余孽?”谢景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眸中克制着翻腾的风暴,“如今的大晟江山,是从大渊手里夺走的!成王败寇,我认,但你又有什么资格称我为余孽?”
扶姜不屑:“在我眼里,躲躲藏藏不敢见光者,都是余孽。”
“……”
好极了!
他问:“当初在麓山书院里的册子,是被你拿走的?”
“对啊。”她回得理直气壮。
“难怪你会出现在周府。”谢景郁追问,“何必信的死,也跟你有关?”
“没错。”
他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又来祸害严广,到底想干什么?”
“自然是逼你出来。”
“我出来了,然后呢?”
扶姜慢条斯理地拔剑,“然后,杀了你。”
谢景郁:“……”
这个狠心的女人!
“扶姜,你别忘了,我救过你。”
“是么?那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等一会儿我下手可以快点。”
谢景郁咬牙:“你非要与我作对是吗?”
“当然,你可以选择弃暗投明。抛弃你这个毫无用处又见不得光的身份,跟着我混,我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谢景郁气笑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谢玉琅的弟弟。”她道,“不然,你以为我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跟你废话?”
谢景郁眸色凉薄:“仅仅因为我哥吗?”
“不然?”
“你还真是……会往人心窝子捅刀啊。”
他呢喃一句,没叫她听见。
“动手吧。”
早有预料到他们之间会有一战,现下说得再多,还不如直接开打。
扶姜从来没想过留晏长曦一命,哪怕如今这个人是谢景郁。
只是这样一来,待谢玉琅回来,她得跟他好好解释一番了。
双方之战一触即发,所有人都备好攻势,准备取下对方的狗命。
没料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殿下!我们中埋伏了!钟离越的人追过来了!”
“啪嗒!”
那负伤逃回来报信的黑衣人乍一见这场面,顿时惊得手里的剑都掉了。
扶姜和谢景郁同时蹙眉。
谢景郁:“他们有多少人?”
黑衣人愣愣地回答:“至少五十。”
扶姜睨了一眼对方的人数,再看看自己这边的人数,当机立断。
“撤!”
谢景郁也收起了兵器,下令:“撤!”
二人默契地鸣金收兵,谢景郁戴上了面具,在杜若他们护送下匆匆离开,临走之前,朝着扶姜的方向看了一眼。
扶姜正好回头,冲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凶得要死。
谢景郁无端嗤笑,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接着缓缓朝下,嘲讽意味不要太过明显。
等钟离越的人赶来,此处已经空了。
严广被人劫走,他们不仅放跑了隐患,也没有逮到严广背后的人。
本以为钟离越会找他们算账,然而待他们战战兢兢地空手回去时,钟离越却丝毫没有问罪的打算,摆摆手便让他们退下了。
青和道:“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不过严广被劫,大可说他是畏罪潜逃,对大人也有好处。”
钟离越不以为意,反问:“瞿府烧干净了吗?”
青和点头:“大人料事如神,瞿良确实怀有二心,私藏了不少与大人来往的信件。”
“一仆二主,本就不值得信任。”钟离越无声冷笑,“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霜花门替我解决了他。”
“霜花门如今四分五裂,只是他们背后的门主藏得很深,我们至今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一个不入流的门派,不值得大费周章,可以把所有人都调回京城了。”
青和暗惊,低声道:“大人准备动手了?”
“早该动手了,怪我太过自信,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钟离越轻声道,“容祁,越来越像他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