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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相思入骨

    “你最近跟谢景郁吵架了?”

    年关将近,宗弋奉宗媱之命前来侯府送节礼,冷不丁地问了这一句。

    扶姜窝在软塌上,忙着剥栗子逗猫,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等宗弋复问一遍,她才漫不经心回道:“没吵。”

    确实没吵架。

    只不过差点弄死对方而已。

    宗弋拧眉,满脸写着不信。

    “昨日我去谢府,他似乎是病了,躺在床上恹恹的不肯起。我叫他一道来看你,他还不肯,从前他不是最黏你的吗?”

    揉乱了柔软的猫毛,扶姜惊诧地抬头。

    “有么?”

    宗弋:“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你的身份?”

    “应该吧。”

    扶姜回答得模棱两可,但她也基本能确定,谢景郁早就知道了。

    瞧着她这副极不走心的态度,宗弋不免恼火:“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除了我,到底还有谁知道?”

    “我数数……”她掰着手指头,“顾宁知,秦晏,沈焰,沈炽,丛骁,宋桥夕,谢玉琅,钟离越……”

    “等等!”宗弋瞪大了眼,“谢夫子和钟离越也知道?”

    谢玉琅何许人也,竟然没有告发她?

    钟离越何等身份,竟然也没有找她算账?

    “怕什么?谢夫子不在京城,钟离越又自身难保,谁会管我这个西梁质子到底是男是女呢?”

    宗弋别扭又气恼:“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哦,那倒不是。”

    宗弋这才好受了一些。

    告别之时,他道:“两个月前我收到我哥的来信,他或许会回来。到时候我会在宗府为他设洗尘宴,你……有没有空来?”

    宗晋啊。

    扶姜毫不犹豫,“可以。”

    除夕夜下了场雪,侯府门口的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晃着微弱的光。

    屋内座无虚席,满桌佳肴中笑语不断,熟悉的场景,竟让扶姜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年。

    “姜姐姐,来个肘子!”

    盯着桑柘放到自己碗里的油腻腻的肘子,扶姜拧眉,脱口而出:“我不吃,给魏……”

    声音戛然而止,方才还热闹的气氛也瞬间僵住。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扶姜亦阴沉着脸,仿佛跟那个肘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最后还是丛骁淡定地把肘子夹了出来:“她向来不喜欢这些油腻的东西,给你姜姐姐夹个醋溜丸子。”

    容幸乖乖照做,这一场小插曲,就这么打着哈哈被糊弄了过去。

    桑柘悄悄跟容幸咬耳朵:“我师傅怎么知道姜姐姐的喜好?”

    容幸蹙眉:“有什么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我师傅以前都在南州,跟姜姐姐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我跟姜姐姐一起住了这么久,都摸不清她的脾性喜好,我师傅却好像对她了如指掌一样。”

    容幸稍稍捏紧了筷子,面带沉思。

    只不过他想的,不是扶姜,而是另一个人。

    “丛将军。”

    小院回廊下,容幸叫住了丛骁,走近了几步,稍稍仰头与他对视着。

    雪夜中丛骁面容温和:“我说了,你可以叫我丛叔。”

    容幸抿了抿唇,纠结地抓紧了衣角。

    “所以,丛叔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么?”

    丛骁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跟你娘很像,只不过,你的脾气跟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同。”

    容幸攥紧了拳头,鼓起勇气问:“我娘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记忆太过久远,其实丛骁也记不太清了。

    那时候他是微生氏的奴仆,也是得主家恩惠,才得以从军入伍,改变命运。容妍随着母亲回到南州之时,大晟正逢战乱。那时候他守着南州,只记得容妍时常带着侍卫出城施粥,毫无贵女的架子。

    “端庄,温柔,善良……或许这世间最美好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你的母亲。”

    容幸眼眶发红:“那丛叔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娘这么好,却落得那样的结局?”

    丛骁无言以对。

    “小幸,很多事情我不知情,无法给你答案。你娘是无辜的,可偏偏她出身容氏。你娘亲,你外祖母,还有……你二姨,都不过是权力之争的牺牲品。”

    “她不配当我二姨。”容幸冷冰冰道,“我娘亲就是被她害死的。”

    “小幸!”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丛骁稍稍缓和了一些,面色仍然严肃。

    “你娘的死,与容姜没有关系。”

    “害死我娘的,是那位毓德太妃。可若不是容姜的纵容,毓德太妃怎么敢对我娘动手?”

    丛骁大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也想除掉我娘吧?”容幸讥笑,“就因为当年我娘险些沦为下等军妓,容姜为了保住容氏的体面,为了保住容祁的皇位,所以就对我们赶尽杀绝。”

    “一派胡言!”

    丛骁怒喝一声,深吸一口气,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她们姐妹二人的感情,绝非你想得那么浅薄脆弱。那些年里,容姜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你娘的下落。你可以怪罪任何人,唯独不能怪罪她。”

    丛骁无法向他解释容姜的无奈与无能为力,更无法详述容姜那些年的经历。

    容幸困在自己的牢笼里,被恨意吞噬了的理智不复存在,丛骁的话,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容姜已经死了,已经无所谓了。”

    容幸向他郑重行礼告退,挺直的背,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那个孩子心里对你有怨气,你就没想过跟他解释清楚吗?”

    西泠阁,扶姜靠着窗台饮酒赏花赏雪,目光眺过高墙,还能看见正在院中防烟花爆竹的阿笙等人。

    “我要是跟他相认,你信不信,他只会捅我一刀,再逃离这里?”

    “……”

    还真别说,以容幸的性子,估计真干得出来。

    “皇宫怎么样了?”

    她突然跳转到正题,丛骁也如实答道:“钟离越已经动手了,皇上近日精神愈发昏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几乎每日都有太医随行。”

    扶姜哈了一声,支着脑袋,眼神迷离。

    “嗯,那就让他们继续斗吧,这场游戏,也差不多该收尾了。”

    丛骁走后,两只猫儿便从窗外窜了进来,趴在扶姜怀里“喵喵”地撒着娇。

    扶姜逗了它们一会儿,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你们也想他了吗?”

    小黑小白说不了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更是像极了它们的主子。

    “怎么这么烦人啊?”

    她叹气,遥望着北面的天际,一声呢喃,消散在风雪中。

    魏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