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地牢内,配合度极高的严广逃过了刑罚,此刻他穿着一身囚衣,坐在干草堆里,脸上浑然没有落狱的绝望与悲戚,挺直的背昭示着凛然大义。
“进去!”
几道凌乱的脚步伴随着喝声,严广回头,便看见了一名少年被推入了他对面的牢房,禁军上了锁之后,直接转头离去。
那少年不甘地大喊:“你们凭什么关我?我是来告御状的!我要状告钟离越,不禁倒卖兵器,还杀我全家!你们这些当官的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骂骂咧咧,外头没有丝毫动静,倒是严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少年大概是注意到了,抬眼瞪着他。
严广问:“小兄弟,你是何人?”
那少年满身血污,脸颊脏兮兮的,脾气还不小。
“关你屁事?你又是何人?”
严广端坐如松:“实不相瞒,我乃军器监副使严广,此番落狱,也是得罪了钟离越的缘故。”
少年激动地抓着栏杆,“你跟钟离越也有仇?”
“自然。”
少年骂道:“我就说钟离越不是个好东西!”
“方才听你提起兵器,莫不是你也曾向钟离越买过兵器?”
“不是我,是我爹。”少年的语气低落下来,“我家是开镖局的,偶尔也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我爹买过几回私兵,本来是想倒卖牟利,没想到却招来了杀身之祸。”
严广试探:“你说你爹跟钟离越买过兵器?在何处买的?”
“雁留山啊,不过具体在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如何得知,那私造兵器的幕后主使是钟离越?”
少年冷笑:“我本来也不知道,直到前日,钟离越派人灭我全家,我亲耳听见他的那些死士说的。我逃过一劫,本想去大理寺状告钟离越,没想到他们官官相护,不由分说地就把我关到了此处。”
“未必是大理寺干的。”严广道,“钟离越如今虽然被软禁起来,但是他的势力可不小。你应该庆幸,你现在还有命活着。”
不过严广看来,这小少年估计也活不久了。
门外有锁链晃动,他立马站起身来,半是警惕半是激动地盯着从外走入之人。
“哐当!”
门锁被劈开,两名黑衣人站在他面前。
严广立马防备地后退一步:“谁派你们来的?”
是想来杀人灭口的钟离越,还是前来救他的晏长曦?
对方向他拱手:“殿下有令,派我等前来营救大人。”
严广大喜,“殿下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黑衣人眉头一皱,“严大人怎知我们会来?”
这个问题,严广没来得及回答,外头便响起了短哨声。
那是放风的同伙催促着他们离开的信号。
几人也没有耽搁,即刻护送严广出了地牢。
“几位英雄!”目睹这一切的少年迫切道,“能否也救我出去?”
严广迟疑了一下,才对黑衣人道:“这小孩一家被钟离越灭口了,他若留在此处,怕是也难逃毒手。”
黑衣人冷笑:“严大人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别人?”
严广蹙眉:“我只是觉得,他或许对我们扳倒钟离越有帮助。”
黑衣人终于忍不住问了:“殿下几时说要扳倒钟离越了?”
严广错愕,刚想问什么,那少年便迫不及待地晃着牢门。
“几位大哥,别聊天了,能不能先放我出去?若不手刃了钟离越那个狗贼,我愧对父母的在天之灵啊!”
那少年最后还是被放了出来,只因为他说了,他手里有钟离越的罪证。
严广低声警告:“你最好不是骗我。”
“如今我的小命捏在你们手里,我怎么还敢骗你们?”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催促:“快走吧,别到时候没被禁军发现,反倒被钟离越的人埋伏了。”
人有的时候就不该嘴贱。
就比如此刻,他们虽然顺利地逃出了地牢,但却在皇宫之外,被一群来势汹汹的死士堵住了去路。
黑衣人们此番也是有备而来,眼下的情况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遂派出两人护送严广与少年先走,其他人则留下来断后。
少年跟着严广他们拼命逃奔,很快甩掉了后面的追兵,而前方小竹林里,谢景郁已经等候多时。
严广激动地上前,直接冲着他跪下磕头。
“严广幸不辱命,完成了殿下交代的任务!”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准备出声质问的谢景郁蓦然失声。
“你说什么?”黑袍人语气森冷,“我交代的任务?”
严广茫然抬头,“殿下不是让我告发钟离越吗?”
谢景郁猛地掀开了沿帽,脸上的银质面具,也挡不住他满身的煞气。
“我几时让你去对付钟离越了?”
严广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遂将昨夜之事和盘托出,如此真相,惊得谢景郁说不出话来。
死一样的沉默中,严广颤着声:“难道、难道不是殿下……”
“蠢货!”
谢景郁怒骂一声,似乎是想动手,但又生生忍了下来,语气分外急促。
“这摆明了是个圈套,现在马上滚,有多远滚多远!”
他便要让人驾车离开,偏头却注意到了严广身后的少年。
哪怕他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抹得乱七八糟,谢景郁也将他认出来了,背脊顿时一阵寒凉。
是桑柘!
扶姜身边的小跟班!
这么说来,这一场局,是扶姜所设?
那她人呢?
“这么急着走?不好好叙叙旧吗?谢——景——郁!”
寒风白雪中,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的来路,为首者,正是扶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