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猝不及防砸在腿上，瞬间放大的瞳孔慢慢缩回，他脑袋近乎僵硬地转了半度，下意识舔舔唇边。
近，太近了！
视线被明媚的笑脸占据，嘴唇湿润，这让他想起刚咬开的新鲜车厘子，香得他快要喘不上气。
她不依不饶地仰着脖子，温热气息悠悠然地扫过他唇间：“嗯哼？接过吗？”
终年不化的积雪忽然崩塌，雪融了。
他垂眸低头去捡手机，视线不受控地被她胸前春光吸引，一颗黑痣，缀在沟壑之间。
想咬，哦不是想逃。
不动声色抓紧被子的手即将挥出，身体某处的反应及时拉住他，不能掀开，不能。
叶晚玉不知道他在那瞎忙什么，只见他转手拿起枕头按在她脸上，声音冷漠，又有些涩。
“去那张床上睡。”
“不要，那么冷！”
“那等会我过去。”
“不要，你走了谁暖床！”
他寻思都自己睡了一个多月，没人暖床还不是没被冻死？
叶晚玉从枕头里探出头的瞬间灯熄了，房间一片黑暗，秦岁背过身躺在床边。
上头的兴致就这么没了，她放好枕头重新躺回去，嘴里嘟囔着：“没亲过嘴又不丢人，你急什么。”
“真反了，我看你哪天得骑我头上。”
“再不睡我就把你丢出去。”冷声警告后，秦岁又往边上挪了下，再挪可以美美躺地上。
她哦了一声应答，身下的电热毯属实舒服，睡意也来得很快，呼吸渐渐均匀，进入了梦乡。
难为秦岁，动不得，睡不着。
没有开始又潦草结束的感情如同除不尽的野草，不管寒冬有多长，春风一吹就又生。
三年寒冬，依旧冻不坏那颗种子，冻不死被他锁进心底的兽。
重回北城，第一次见晚玉是在初中部张贴的月考年级大榜上。
北城中学有初中部和高中部，中间隔了一层长阶梯，阶梯的和终点分别是初中部和高中部每个月都要更新的荣誉榜。
他路过看了两眼，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蓝底照片，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笑得开怀。
第一反应是脸小了。小时候的叶晚玉脸盘子挺圆，妈妈说脸若银盘有福气，他倒是觉得像妈妈做的戚风蛋糕，又软又圆。
这么多年过去，五官还是那个五官，脸还是那么圆，但是小了一整圈，右眼眼睑正下方的痣有种说不出的媚。
笑眼弯似峨眉月，嘴角还有颗很浅的梨涡。
那个跟在身后的小妹妹长成大姑娘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巷子口的地摊上。秦岁自尊心强，不愿让同学看到自己摆地摊，但又不想放弃这个市场，这是他目前能掌握的成本较低的挣钱方式，所以一直戴着口罩。
他能察觉到对方在观察自己，卖完后就收起东西匆匆离开，猛一抬头，和她视线撞了个正着。
心情极度慌张和窘迫，他现在太落魄了，而妹妹还是那个锦衣玉食的妹妹。
故人重逢，总是忍不住想打探对方的近况，他也不免俗，按捺不住那颗好奇的心。
日常会稍微留心她的动态，注意到她被高年级的男生纠缠，他又多留了些心眼。
所以有了那天的出手相助。
他原本想处理完这件事就走，但没想到叶晚玉认出了他。
家里欠了债务，再也没有那么多玩具，也没有昂贵的乐器，甚至还要摆摊挣钱，完全没有做哥哥的形象。
心理斗争来得很快，可她的目光热切，急得快要哭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呢。
僵持良久，秦岁摘下口罩，和她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相认后，两人之间起初交集也不多，转折出在骚扰她的那个男生身上。
冯毅吃了瘪总想找机会讨回来，小时候在家里因为备受偏爱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也很懂得用权力给自己招揽小弟，吸引女生，出了事就动用更大的权力镇压。
闲话早在班里酝酿了起来，传着叶晚玉被冯毅甩的谣言。
叶晚玉和许梦两个女生完全拿这些嚼舌根的人没办法，他们不当面嚼也会背地里嚼。
许梦都打算喊人揍他一顿。
“淡定，不要跟傻x生气，只要不在我眼前晃就行。”
这事就传到了秦岁那里，他想有些人还是太闲，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遂开始收集冯毅在学校里的黑料，那些事或多或少都被学校压下来。
没关系，有监督举报邮箱、有市长热线，以及那些竞聘对手。
还有广大热心好友，都很乐意参与评判。
再过一个月，传出冯毅要出国的消息。
事是他举报的，在冯毅还没出国前，秦岁觉得自己应该多照看下她的安全，晚上放学后就悄悄跟着直到看到她进院子。
他没想到这样反而让叶晚玉受到了惊吓。
他走得快一点，她就跑得更快，从小跑变疾速奔跑，慌不择路跑进小巷，躲在旧楼的楼梯间，在他找上来的时候，抱着书包砸了过来，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是我。”
“你”
叶晚玉惊魂未定。
“你吓死我了！”
“干嘛跟着我啊？演变态吗？”
想起这两天的流言，她恍然大悟：“冯毅是因为你才转学的吗？”
“我没那么厉害。”他原本想的是冯毅父亲肯定不允许在升职过程中出现任何失误，所以自然会花时间管教冯毅，约束对方的行为，现在好了，要把人送去澳洲。
这听起来怎么也不太像惩罚。
举报文件里没有与叶晚玉相关的事，但她和冯毅真的很不对付，他心里腾升了小时候那种看着妹妹学走路摇摇晃晃快要摔倒时的紧张心情。
一边骂自己操个蛋的心，一边又还是默默做起了护花使者。
可能是因为这几年来他失去了太多，每日都喝半斤酒的爷爷因肝癌去世，父亲因为公司破产开车进了海，又不得不放弃好不容易建立好的社交圈子回到北城。
看着她，童年时光在记忆里晕出彩色的光圈，是花香四溢的院子，是色彩缤纷的糖果，是不绝于耳的笑闹，是一种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的美好。
想触碰，想守护，想要这份美好一直一直留存。
至少希望她能够继续拥有那种无忧无虑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