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玉缓过了神，冲他弯着眼睛：“那你是来保护我的，对吗？”
秦岁没有回应。
“以后别跟着我了。”
他垂下眼睛，心里莫名有种下坠感。
“我们直接一起走，然后我可以去你教室找你吗？”她眼睛弯起的弧度特别好看，尤其还带着笑意。
“干嘛？”
“我有好多零食，想分给你。”
他现在不爱吃零食了，心绪百转千回之际，衣袖被她拽住，听见她小声的呼喊。
“哥，你就保护我嘛，好不好呀？”
旧巷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勉强照着两个人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只猫，从两人之间快速穿过，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跑远的猫，又转头对上。
“既然你都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后来，秦岁总在想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去关注她。
那晚之后，叶晚玉课间真的会带着各种零食跑过长长的阶梯去教室找他，有时候还会带着练习册向他请教初中的知识点。
来过这么几次后，班里有人起哄，秦岁借着扳手腕按住对方警告：“嘴巴放干净点。”
回家的路上，叶晚玉问：“为什么要做黄牛啊？做其他的也可以挣钱啊。”
她的语气很温和，秦岁脸上却莫名烧了起来，脚步稍稍滞后，冷声：“你少管我。”
叶晚玉转过头来看着他，不可置信自己刚才被凶了。
“我管你什么了？我不就问了一嘴吗？本来就有很多可以做的工作，黄牛又不是什么好工作，你”
”那你说一个高中生能够做什么好工作？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卖身，我怎么见不得人？”
“你那么凶干嘛？做黄牛有风险啊，挣钱的路子有那么多！”
“你以为钱很好挣吗？”
叶晚玉歪了下头，眼里似乎在问很难挣吗？她前段时间给外公画了张动漫头像，外公非常喜欢出钱给买了下来还发在了朋友圈后，后来一位伯伯也来找她画，两幅画就挣了一万块。
只要自己有一技之长，挣钱就是不难的吧。
算了，她还小，你跟她生什么气。
秦岁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说了一句：“钱，只有在你有钱的时候才最好挣。”
只要足够有钱，用最蠢的生钱方式把它丢进银行，每天的利息都会比部分人的日薪高，你也可以投资房产，投资公司，买基金玩股票。
吊诡的是哪怕只是拍个不经意露出迈巴赫钥匙的日常视频都能蹭到一波互联网的流量，评论一个个的顶礼膜拜，开个直播展示下爱车也能收到一波又一波的打赏。
这时候，钱就跟下大雨一样砸过来。
一旦失去了原始的资本积累，就会被打回原型。
家里出事后，秦岁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明白了这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道理，有些朋友不是真的想和他做朋友，而是和他身后的资本做朋友，有些夸赞也是建立在他的家境之上。
一个很可悲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不是什么天才，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只是一个运气很好，会投胎的普通人，失去了运气，他只会过得比普通人还艰难。
不过，这些话也没必要讲给她听。
秦岁慢慢往后撤退，眼里是彼时叶晚玉看不懂的情绪。
“冯毅已经出国了，我也没时间再送你，你以后也不用来找我。”
他们以前是邻居，但现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岁转身得干脆，留叶晚玉一个人在那傻站。
那段时间临近期末考，叶晚玉确实在他世界消失了，唯一不变的是荣誉榜上的蓝底照。
寒假，秦岁找了家茶社兼职，这天，茶社迎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
等他沏好茶，叶晚玉问他四月份的某组合演唱会内场票他那里能买到几张。
秦岁不解，她又固执地问了一遍。
等到下班后，秦岁才给她解答这个问题。
“我有朋友想要四张，我会和她传达，如果她觉得价钱可以那我把她推给你。”
“你以后还卖周边吗？”
“嗯。”秦岁至少要等到高三才会搁置这个。
“我跟你一起卖吧，我对这些也有所了解，可以帮你选品。”
秦岁脸色忽而有点不耐，连带着语气也很急躁。
“关你屁事，你自己没事做吗？”
这种赶人走的态度也让叶晚玉开始不爽。
“你怎么又凶我？”
“我就是想做不行吗？我还可以帮你带客，有钱你也不挣啊？”
“要你管了？”
她瞪着他像是气急了，双肩剧烈抖动起来，蓦地蹲下去抱着肩膀抽泣。
她一直在哭，秦岁毫无办法，单膝跪在她面前求她别哭了，女孩从肘间探出一双红红的眼睛，哽咽着说：“那我要和你一起摆摊。”
“不行！”
她嚎了一嗓子，眼泪哗啦啦地掉。
他无奈答应：“好！行！我带你去！”
“不准出尔反尔。”
“行。”
叶晚玉就这样开始跟着他周末摆摊，还帮他成交了两笔演唱会的单。
摆摊时，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讲了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来摆摊。
叶晚玉一开始没懂他说的钱只有在有钱的时候才好挣是什么意思，她只想要迫切地证明钱就是好挣的。
平时有刷到过不少接稿约稿的博主，她也学着发约稿信息。
有人私信她，她兴高采烈地交涉一番然后报价，对方发了个问号，问她怎么不去抢。
她不太服气地说五百元也不是很贵，不喜欢退出就是了，干嘛骂人。
对方接连发了几张图过来，都是和她风格接近的。
——看看人家大佬的图，这么细致都才两百。
——你一个萌新菜鸟张嘴五百，骂你怎么了？
——穷疯了吧。
叶晚玉差点被气哭，颤抖着点开图片放大细看，越看反而越想哭，因为必须要承认自己的图跟这位博主的比起来天差地别。
她找到那个博主，首页上写着学美术十五年，就读某某美院。
这个学校是美术生心里的圣所。那张收费200的图都是前两年的价位了，这两年已经不接这样的单，接的是场景繁杂，华丽绚烂的单子，一单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