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口小儿,听不进忠言,只知强辩。纪翡燕、卓敏岚耐心全无,行告退礼,忿然而走。
顾沅穹和宁奉哲联手,计引顾孟祯,谋害北兆台一众。
他们谋术,自然瞒不过北兆台诸位。周子熙隔空用计,暗中助益两位爱子;苗姒遵循方菱湘留计,左右局势。
北兆台众人,陷落局中,危在旦夕,顾沅穹挺身而出,不顾自己性命,不惜与父皇作对,也要为方仁舒说公道话,义与北兆台诸位大人共存亡。
顾沅穹真心或是做戏,纪翡燕等人一望而知。
现今,他们孤军奋战,看尽世间凉薄,即便顾沅穹话意有假,于他们而言,也是勇气可嘉、温情难得。由此,北兆台,归从顾沅穹。
起初,顾孟祯想要扶植顾沅穹,制衡颜瑜,不料,北兆台众心怀恨,不受管束,频频献计,一并对付两方敌势,游刃有余。
哪怕问得周子熙良谋,顾孟祯也是节节败退,差点殒于非命。
颜瑜更是不敌,只好躲在王府,尽量与世隔绝。苗姒、方之玄极力护主,勉强保得帝瑾王府偏安一隅。
而后,纪翡燕探查铜事台机密,明晓顾沅穹身世。
由北兆台高位掩护,顾沅穹进入铜事台密道,获知真相。
原先,顾沅穹念及父子之情,对顾孟祯多有心软,此后,心中再无牵绊,纵计自如。
顾孟祯着实招架不住,无奈决定,与颜瑜合谋。
满以为,颜瑜只是孩童,顾孟祯亲至帝瑾王府,拿着玩具哄趣,耐心教他如何命令臣下,护皇兄周全。
合作有益,颜瑜将计就计,配合顾孟祯,抵御顾沅穹。
义兄弟,逐渐熟悉彼此。
朝夕与共,顾孟祯仿佛看见“贤弟”颜余墨身影,不知不觉,推心置腹。
他觉得,颜瑜不记事,也听不懂,故而,向他忏悔过错,向他表达兄弟义情。
意外发现皇兄柔情的一面,颜瑜不由自主,回报暖意。
二人亲密无间,既像父子,又像手足,兄弟怡怡,惺惺相惜。
顾孟祯铺垫计谋,看准时机,发难顾沅穹以及北兆台,试图给他们扣上罪名。
顾沅穹及时抽身,借口出游,速速离京,打算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这段时日,兄弟融洽,犹似一家。
顾孟祯怀抱希望,或许皇弟不是利欲熏心之人,不会跟他争夺皇位。
皇弟还小,只消他认真教习,皇弟就会按着他的心意成长。
他们兄弟,应该能够做到真正的兄友弟恭。
只是私心一想,未及付诸实际,一道瑜旨,好似一盆冷水,一下浇醒顾孟祯。
“什么简化礼数?”
“皇弟才两岁,言谈尚且生涩,哪懂什么礼数,何人胆敢假传瑜旨?!”
不闻赐座二字,贺敬澈依礼,躬身而立,辞气端正。
“回禀皇上,为避嫌疑,大王没有启用州牧侍,代笔拟旨。这道旨意,确是大王亲笔书写,亲手加盖玉印,无人假传瑜旨。”
“大王不喜繁琐礼节,随即改之。比如,臣民拜见君上,小辈拜见长辈,改大礼为常礼;提倡天下子民,自尊自重,人人尊严巍巍,轻易不行大礼,尽量简化礼数。”
“诸如此类,另有许多,先请皇上过目,微臣后再昭告天下。”
顾孟祯几分恼怒,几分不耐烦。
“呈上来。”
贺敬澈应声。
“是。”
宫人接过瑜旨,敬奉皇上手中。
顾孟祯随意扫看,速即定论。
“来人,将州牧中丞贺敬澈,押送铜事台,以‘假传瑜旨’论罪,杀无赦!”
铜事台侍卫,闻声入殿。
贺敬澈唤住他们。
“各位大人,请慢。”
他处事不惊,转向龙座,禀诉规矩。
“微臣虽然不才,却也在帝瑾王臣下,稍得一席之地。皇上意愿治罪微臣,请先经得颜主允准,方可施行,否则,便是僭越犯上,便是异心作乱。”
顾孟祯苦笑。
“呵呵……”
“你且说说,两岁孩童,如何心怀苍生,如何懂得书写瑜旨?”
贺敬澈无畏,底气十足。
“皇上不信,大可摆驾帝瑾王府,与大王相见,自知分晓。”
顾孟祯拂手,屏退侍卫,不紧不慢,说破诡计。
“你们这点心思,朕一眼即明。”
“引朕,入帝瑾王府,假借帝瑾王之名,除掉朕。继而,扶持幼帝登基,汝等把控朝堂,叱咤风云。”
“朕,岂能如你们所愿?”
贺敬澈自行解意,侃侃回应。
“大王在意兄弟之情,特来求问皇兄之意,既然皇上毫无异议,微臣即去宣示瑜旨。”
“微臣,代大王,多谢皇兄信任。”
顾孟祯龙眸,黯然一片狠鸷。
“汝等企图以此,博得天下人心,妄想成就大业,朕可以稍稍纵容,全当爱惜贤臣。”
“但,提醒贺爱卿一句,小心一点,别让朕抓到假传瑜旨的证据。朕的手段,你知道,一旦得手,决不轻饶。”
贺敬澈谦恭。
“皇上谆谆教诲,微臣卑微钝学,受之有愧。”
“微臣有瑜旨要务在身,请圣上容许告退。”
顾孟祯咬牙忍怒。
“贺爱卿,请便。”
贺敬澈下跪,行礼。
“是,微臣告退。”
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贺敬澈刚走不久,钟谏之势复来。
钟谏本人未至,唯是依附钟族、姚族之人,求见圣上,众志成城劝谏,乞望皇上尽快册立皇后,口口声声,只有后宫安宁,前朝才能无虞。
他们义正词严,举例历代先皇,无一人苛待发妻,明里暗里,要求顾孟祯,册钟素罗为皇后。
在顾孟祯心里,皇后早有人选,就是他的画儿。纵然画儿仙逝,他也要留着皇后之位,形同她在。
故此,这两年,他寻遍借口,拒绝册立皇后。
思念画儿,他追尊贞玉皇后,原封不动保留凤鸾宫陈设,时常悄宿凤鸾宫,追忆过去。
钟谏寻由,越来越刁钻,这次,顾孟祯实在难以拒却。
唉,反正,皇后身在后宫,不得干涉朝政,说白了,虚职而已,甚至不如爵位,册立便册立吧。
顾孟祯正要松口,另一道瑜旨,气势汹汹而来。
帝瑾王拟定律令:皇帝皇后、帝王帝后,夫妻同为主上,共掌江山。皇帝、帝王,面对妻后,不可自称朕,必须自称我或愚夫;皇后、帝后,面对夫帝,可自称我,亦可谦称臣妾,以示君后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