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你好大的胆子!”
麻高阳向前一步,伸手指着范闲,胸膛被气得起伏不定。
就为了他老子,就敢直接滥用职权端了两个部堂衙门,他怎么敢?!
麻高阳的老眼中,愤怒夹杂着不解。
“麻大人的火气不小啊,范某记得,上一个在我面前火气这么大的尚书,好像是韩志维?”
范闲丝毫不在意麻高阳的呵斥,轻笑着上前,对上麻高阳的目光。
麻高阳愣了愣,满心的怒火仿佛被一盆水浇灭了一般。
韩志维是怎么死的,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范闲这是在用他的命来威胁他?
只是有着监察院这个大杀器在手,这份威胁好像的确有用。
见麻高阳还尴尬地伸着手指,范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麻大人都是工部尚书了,可得收敛一下脾气,否则不定哪一天就会得罪人。”
“你看看,寇侍郎在这一点上,就比麻大人更识时务些。”
听到范闲这话,麻高阳下意识地朝身后看去,这才发现寇成仁早在范闲出现之后,便早早溜到了角落眼观鼻鼻观心。
呸!秦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麻高阳心中暗暗贬斥了寇成仁一番,想了想终归还是耐着性子朝范闲行了礼:“见过平北侯,不知侯爷为何抓我工部官员?”
“麻大人不错啊,学会兴师问罪了。”范闲眉眼带笑地赞叹了麻高阳一声。
麻高阳如何听不出范闲在挖苦自己,只是想到范闲的实力和韩志维的前车之鉴,他权当没听到。
“还请小范大人明示,为何要抓我工部官员?”
麻高阳忍着怒火,再度向范闲行礼。
“别急,等全抓完,麻大人就知道了。”
范闲老神在在地回应一句,轻轻挥了挥手。
在其身后,一直安静着的监察院官员们刀剑出鞘,扑向现场的工部、礼部官员。
眼看着范闲当着自己的面都如此跋扈,麻高阳火冒三丈:“范闲,你……”
话才出口,他想到韩志维的下场,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这就对了,麻大人还是学学寇大人,安安静静看戏不好吗?”
范闲逮住机会又呛了麻高阳一句。
麻高阳脸色一阵变幻,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不多时,麻高阳与寇成仁带来的工部、礼部官员都被抓了起来。
寇成仁全程安静如鸡,倒是麻高阳脸色多次变化,愤怒到了极点,却不敢阻拦范闲。
范闲命监察院官员将这些鬼哭狼嚎的两部官员带出了门,转头看向麻高阳与寇成仁:“二位大人,人我带走了,若是觉得范某做事有不对的地方,大可以去陛下面前说道说道。”
语毕,范闲不再看麻高阳与寇成仁难看的脸色,朝着户部侍郎点头示意后出了门。
才走出衙门,他便听到了麻高阳那暴怒的喊骂声:“荒唐!狂妄!老夫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莫泉跟在范闲身后,听到这话后目露凶光:“大人,院里有麻高阳的罪证,要不要属下……”
“算了,若是动了尚书侍郎这等高官,就真玩过界了。”
范闲摆摆手,打消了莫泉的念头。
一行人锁拿着两部官员,招摇过市,很快便到了监察院。
范闲一声令下,将这些人一股脑塞进了七处的监牢当中。
他才回到监察院内,便看到了坐在正堂中的陈萍萍。
“怎么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陈萍萍看着范闲,声音当中有些责备。
范闲面色如常,坐在正堂的一张椅子上,冷笑道:“别人都要把刀架在我父亲脖子上了,还不许我反抗?”
陈萍萍对范闲的态度不以为意,淡笑着摇摇头:“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哦?那我是什么性子?”范闲挑眉,一副好奇的样子。
“从你到了京都,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或有热血之举,但总能给自己留足退路,这一次……”
陈萍萍说着,瞥了一眼范闲:“你这次做事如此不计后果,可是有何打算?”
范闲没急着回答,静静地看了陈萍萍半晌。
陈萍萍目光平静,丝毫不露怯地与范闲对峙着。
良久,范闲轻叹一声,起身推着陈萍萍的轮椅,恢复了那个尊敬长辈的年轻人模样。
待到轮椅吱呀呀转了几圈,他声音有些沉闷地问道:“是陛下想知道我的打算,还是您自己?”
“陛下可不会在意臣子在想什么。”陈萍萍的回答显得理所当然。
范闲点点头,沉默片刻后又问:“您……有过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吗?”
陈萍萍整理袖袍的手微怔,神色微不可查地变幻,随后恢复了平静:“当年……”
两个字才出口,他又自嘲般地笑着摇摇头,以反问做回答:“你觉得端了两部衙门,就能破这个局?”
范闲沉默着,没有说话。
陈萍萍却仿佛后脑长了眼睛看出范闲的眼神一般,笑着道:“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的话吗?”
上次见面,范闲对自己在万年县的遭遇提出质疑,陈萍萍说了一句话——普天之下,唯有陛下才是下棋人。
范闲自然还记得这句话,他看着陈萍萍花白的头发答道:“我已经不去想被当做棋子的事了,可我这枚棋子好奇心重,总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作用。”
“您不用说什么为了京察之类的话,若是为了京察,陛下有无数种法子来下棋,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整个庆国,能摸透陛下这个下棋人心思的只有您,所以我才来请教您。”
范闲说起的话题有些沉重,他的声音更加沉重。
陈萍萍却仿佛没有感受到这种沉重,笑道:“听起来,倒像是你在等着我一样。”
可方才,分明是陈萍萍等在正堂。
这话仿佛一点亮光照进了范闲疑惑的脑海,他绕到陈萍萍正面:“您是在刻意等我,要告诉我什么?”
陈萍萍笑着看线范闲,点了点头。
范闲的眉头微微皱起:“陛下到底准备怎么下我这步棋?”
陈萍萍没有说话,从袖中取出一张卷轴,递向范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