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或者名字可暴露?”范闲想了想问道。
高达这次很确定地摇了摇头。
范闲松了口气,开口道:“南太监不惜服药的用意便是让你暴露本来招式,问题不在你,不需要自责。”
“虎卫的招式虽然精妙,但在民间也有流传,他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况且,他就算是猜到了些什么,也不会告诉麻高阳。”
范闲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看着皇宫方向,神情莫测。
高达与王启年不是第一次见到范闲做出这等大不敬的举动,习以为常地就当没看见。
只听范闲又问道:“那本账册呢?”
王启年闻言,回答道:“大人,小言公子带来消息,称账册已经到了该到的地方。”
范闲满意地点点头,闭着眼睛开始调息起来。
行动之前,他计算了所有的步骤,这座医馆也在算计当中,早就被换成了监察院的人手。
虽说这事有些欺君,但归根结底还是在党争的范畴内,无论是言冰云还是监察院的官员,都会向着他这个提司。
更何况……范闲的脑海中出现了陈萍萍的老脸。
万年县之事、京都的一切估计都在此人的眼皮子底下,既然他没说自己逾矩,那自己这么做,就不怕被庆帝处罚,顶多事后不痛不痒地罚几年俸禄。
这也是他丝毫不在意南公公有可能已经识破高达身份的原因。
半个时辰后,范闲的面色变得红润,体内被他刻意震乱的真气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从病榻上下来,对着王启年和高达吩咐道:“走吧,去院里,好戏要正式开场了。”
此时,户部衙门内。
户部侍郎见到印绶监的老太监,脸黑得和锅底一般。
他上前见礼过后,被麻高阳与寇成仁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侧厅内。
而那位印绶监的老太监,则带着手底下几个一看就是靠算盘吃饭的小宦官去了正厅,重新查账。
户部侍郎心中觉得不妙,有心想要通知范建,但看到内有麻、寇二人盯着,外有鹰隼一般在院中巡视的南公公,只好将那点想法偃旗息鼓了。
时间没过多久,只见略显疲惫的印绶监老太监转到了侧厅。
他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朝着户部侍郎询问道:“这位大人,敢问与这本账册相对应的京都税课纪录在何处?”
户部侍郎接过账册翻看了几眼,略带犹豫的答道:“衙门后院……东四库。”
麻高阳与寇成仁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我去看看。”
说完之后,二人眉头又同时皱起,有些为难。
虽说二人现在目标相同,是要通过对付范建而打击范闲,但毕竟分属不同的主子,涉及到账册这等大杀器,自然还是独自掌管比较合适。
“二位大人不用为难了,这事我去办。”
南公公不知何时来到了侧厅,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麻高阳已经向寇成仁告知了路上发生的事,二人都知道这位南公公是陛下派来的高手兼耳目,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连连道:“有劳南公公。”
南公公嘿嘿一笑,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
强行催动真气发挥出本不属于他的实力,已经让他受了重伤,然而他终究是有皇命在身,受了重伤也能威压下一位尚书、一位侍郎。
见麻高阳、寇成仁没有意见,他看着户部侍郎笑道:“这位大人,劳烦带个路。”
户部侍郎自然不敢拒绝,乖乖带着南公公取回了税课纪录。
那位印绶监的老太监便在众人面前,翻开账册与记录,在噼里啪啦拨弄起算盘来。
不多时,他老脸泛起一丝喜色:“果然有出入,这几家店铺的税课,足足少收了数十万两!”
说着,老太监点了点税课纪录上的几个名字。
麻高阳与寇成仁正准备去看,却发现南公公已经眼疾手快地将账册和纪录收了起来。
“诸位大人见谅,陛下有令,发现任何东西都得先送进宫里。”
南公公朝着侧厅内的众人歉意笑着:“咱家这就去呈送这两样东西,诸位继续查账。”
说着,南公公便转过身,带着账册与记录要离开,麻高阳与寇成仁黑着脸,有心拦他,却不敢冒犯皇命。
只是眼看着能够威胁范建的大杀器就这般被带走,二人心中都在滴血。
麻高阳到这时才警醒过来,庆帝派来这位南公公不仅仅是以防万一,只怕还存了防备他与寇成仁的心思。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
就在南公公才出门没多久的时候,一名工部留守本衙的官员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麻高阳的心情原本就不好,见到此人没有规矩的样子,不由得摆出尚书威严,冷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官员被吓得浑身一颤,脚步慢了下来。
他战战兢兢走进侧厅,想要对麻高阳耳语,见到麻高阳瞪着自己,连忙缩了缩脖子,站在原地低声道:“大人,监察院的人疯了,将工部的人都抓进了大牢。”
麻高阳老脸瞪得滚圆:“什么?监察院抓了我工部的人?”
“不,不止是工部,还有礼部。”
那官员说着,看了一眼寇成仁,继续道:“他们手拿文书,从主事到小吏一个都没放过,礼部被端了个空,工部也只有下官没被抓。”
这下子,寇成仁的脸也变了色。
“范闲他要干什么!”
麻高阳重重地一掌拍在桌上,满脸怒气。
他不是傻子,如何还能看不出来,范闲其他衙门的人不抓,偏偏将负责查范建的工部和礼部端了个空,分明是要找他们的麻烦呢!
只是……这般手段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念头至此,麻高阳喘着粗气看向寇成仁:“寇大人,我等不能坐视范闲如此肆意妄为,这便进宫向陛下弹劾此贼!”
“好啊,大家一起进宫,也好让陛下好好看看工礼两部官吏的德行!”
麻高阳的话才出口,便听从门口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范闲正面带讥笑,带着一干身着黑色官服的监察院官员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