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冬,门外寒风萧瑟。
御书房内温暖如春,或是因为这个原因,范建满头细汗,身子拜服在庆帝跟前,久久不敢抬头。
面对庆帝的质问,范建深吸了口气,缓缓道:“范闲不该以诗讽人。”
“然后呢?”
庆帝转身坐回到软榻上,示意范建继续说下去。
面对庆帝的追问,范建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见范建不吭声,庆帝重重哼了一声,而后道:“世人见我高举酒,闻余大言皆冷笑。庄师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怎么,跑到外面喝花酒还有道理了?庄师?谁?庄墨韩吗?”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一把将手中奏折摔到地上,庆帝怒道:“他明日就要与林婉儿完婚,今日还有闲心思举办诗会?”
“他到底有没有把朕的话放在眼里?”
庆帝暴怒,御书房里里外外皆尽跪拜,众人连大喘气都不敢。
旁边林若甫更是听得满头雾水,心中只剩下浓浓的疑惑,他原本以为庆帝喊他们两个一同前来,是为了商议明天的婚事。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大发了一通火气后,庆帝哼了一声,收敛了怒容道:“都起来吧。”
林若甫和范建齐齐应声:“是!”
“回去好好管教范闲,让他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
说罢,庆帝突然转移话锋:“明日婚礼事宜,都准备妥当了吗?”
范建立即拱手道:“回陛下的话,都已经准备好,就等明日成婚。”
庆帝神色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回头我让监察院方面负责婚事的相关安保事宜,定然不能出现问题。”
“陛下!”
听到这话,林若甫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开口道:“陛下,我觉得,他们二人的婚事……”
话只说到一半,林若甫自己就闭上了嘴。
刚才庆帝才言语训斥过范闲,如果再沿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后果会怎样,可想而知。
念头至此,林若甫忍不住看了范建一眼。
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为什么刚才陛下训斥的时候,范建倒头便拜,一点据理力争想要辩解的意思都没有。
也正是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才算是真正意识到,为什么明明范闲在庆庙的时候帮陛下挡下了刺杀,而陛下还要斥责。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堵住他的嘴。
很显然,不管是陛下还是范建,都知道自己内心是比较抗拒范闲和婉儿婚事,所以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联手做了一出戏。
这,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约莫是注意到林若甫情绪有些不对,庆帝当即看了过来:“林相,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面对庆帝的询问,林若甫纳头便拜:“回禀陛下,臣,没有任何想说的。”
“哦。”
庆帝点点头:“那这样的话,就早早的回去准备吧,明日可是大喜的好日子,可千万不要出现什么纰漏啊!”
“是!”
随着庆帝挥了挥手,范建和林若甫依次从御书房中退了出去。
等到两人彻底离开,庆帝脸上突兀露出些许笑意。
站在一旁的侯公公见状,当即笑道:“陛下,小范大人和婉儿郡主的婚事,想必肯定会十分热闹的。”
“应该是的吧。”
庆帝伸了个懒腰,语气淡然道:“不过我觉得,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反倒会更多一点。”
听到这话时,侯公公已经上前给庆帝揉肩膀,突兀听到这样的说法,双手不自觉放缓了许多。
随着庆帝稍微抖了抖肩膀,侯公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继续揉肩。
“陛下的意思是,到了明儿个,会有那些不想让小范大人接手内库财权的人都会冒出来?”
“会不会冒出来暂且不说,可以确定的是,到了那时肯定会有不少人跳出来找麻烦。”
说到这里,庆帝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这样你去把陈萍萍喊过来。”
闻言,侯公公立即应声。
与此同时,范府诗会。
范闲以一手天骨鹤体惊艳众人,而且所做的那首暂且尚未命名的七言古诗,更是让到场的人都说不出话来。
等到场上哎的议论声渐渐停歇后,范闲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知道诸位有没有看过我写的新书《西厢记》?”
随着范闲的询问,周围立即响起不少附和声。
这些声音中大多以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为主,她们都是《红楼》的忠实读者,听闻范闲出了新书,当场便差家中仆人购买。
听到答复,范闲环视周围,脸上多出几分笑意:“既然看过,那就好办了。”
“这段时间来,我在流晶河畔揣摩书中主角的心性,如若给大家带来不好的影响,还请大家勿怪。”
随着范闲的这句解释,周围再度掀起一阵剧烈的讨论声。
“小范诗神待在醉仙居是为了写这本书吗?”
“坊间传闻小范诗神被林婉儿所伤,这些是假的?”
“醉仙居中的那些清倌,大都见惯了人生起伏,且从来不相信爱情,小范大人反其道而行之,竟然能有如此效果,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听着周围这些议论声,范闲压了压手,继续笑道:“至于这段时间我所做的诗词歌赋,都会出现在这本《西厢记》里。”
“大家若是感兴趣,回头大可看上一看。”
三言两句间,范闲直接把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留在醉仙居的事情给解释了过去。
而且面对范闲这种解释,参加诗会的这些人,意见直接产生了分歧。
其中一部分人说,范闲这只是在给自己在流晶河畔厮混找借口,而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小范诗神若不是在醉仙居待了那么久,又怎可能对男婚女爱之事了解的那么清楚?
一时间争论不止,而范闲身为当事人,则坐在高台上,一副任由诸君讨论的姿态。
太子拿了范闲的字墨,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这里继续参加诗会。
眼下,看着这些人的讨论,太子脸上多出几分笑意,而后道:“范闲,你去醉仙居,果真只是为了跟文学创作?”
“那是自然。”
范闲故作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把受伤的左臂抬起,放到比较显眼的地方:“唯一美中不足是,没想到喝酒喝多了,反而影响了正事!”
注意到范闲的伤臂,太子脸上笑容僵了僵。
范闲这伤,是替庆帝受的!
注意到太子的表情,范闲随即疑惑道:“殿下是还有其他事情想问吗?”
面对范闲反问,太子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自然是没有。”
闻言,范闲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而后才接着说道:“我还以为殿下想要问我,去醉仙居,是否为了明经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