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范府。
随着范闲一声呼喝,范若若急忙将纸张铺好。
范闲左臂受伤,无法施力,范若若在一旁帮着压好纸。
见范闲真的要动笔,此次参加诗会的人,不管是真心仰慕范闲,还是存心看笑话的,无不凑了过来,目光死盯着白纸。
范闲深吸了一口气,当即挥毫。
不多时,纸上便多出一行字。
“大鹏一日乘风起……”
一语既出,既视感瞬间袭面而来,除此之外,再配上那如同刀刻斧凿一般的字迹,众人无不看直了眼睛。
即便范若若一早就看到过这篇七言诗,此时看到范闲亲笔所写,心中仍旧忍不住的激动。
听着周围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范闲嘴角带笑,手下笔尖在纸张上游走。
不过盏茶的功夫,一整篇诗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豪情满怀,志向直冲青云,字里行间透着浓郁至极的豪迈。
而纸上字墨,笔迹分明,锋芒毕露,更有傲骨之气,好似切金断玉一般硬朗。
两者相加之下,已经远远超出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看直了眼睛,整个客厅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至于刚才最为跳脱的贺宗纬,此时也是哑口无言,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随手丢下笔杆,范闲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各位随便写,只要能有比这幅字更好的,我当场认输,以后再也不写字!”
言毕,还是在范若若的搀扶下,范闲起身坐回到主位上。
面对范闲的说法,周围无一人胆敢开口,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最后无不低下了头。
看着场下的情况,范闲满脸淡然。
开玩笑,这可是瘦金体,被后世人称之为“天骨鹤体”的瘦金体。
堂堂一代帝皇宋徽宗赵佶亲手所创的字体,是书法史上都极具个性,而且还开创了书法的一个时代。
这还是因为他练习不够,掌握的不够熟练,不然拿出真正意义上的天骨鹤体,一个个都吓死你们。
客厅里足足沉默了许久,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紧接着,欢呼声瞬间乍起,叫好声不断。
刚才还夸下海口的贺宗纬,此时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憋了好半晌,屁都没蹦出来一个。
“如何,贺大才子。”
范闲单手撑着下巴,脸上笑意满满:“现在你想说什么?”
“在下、在下无话……”
“小范诗神又做出了何等惊天大事啊?”
突然间,门外响起一道带着几分笑意的腔调:“远远的在门外,我就听到叫喊声了。”
太子到场!
随着宫中下人的一句“太子驾到”,在场人纷纷下跪拜服。
范若若则躬身施了个万福,而范闲则靠着椅子,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见到主心骨,贺宗纬总算松了口气。
抬手抹去头上汗水,贺宗纬急忙小步上前:“参见殿下,刚才小范大人当众作诗,字诗皆是上品,我们大家看的震惊,这才忍不住惊呼出声。”
说着,贺宗纬一揖倒底,态度极其谦卑:“不曾想,居然惊扰了殿下,还请陛下赎罪!”
听到这番言语,太子恍然一笑。
拍了拍贺宗纬的肩膀,太子旋即道:“无妨无妨,我也是来参加诗会的,何谈惊扰。”
“诗呢?拿来我看看!”
“是!”
贺宗纬立即拱手行礼,然后小跑着把案桌上那篇墨迹尚未干透的长诗送到太子跟前。
看着贺宗纬这幅做派,在场这些人如何还猜不出他是什么身份。
范闲微微眯了眯眼,没有言语。
一眼看完纸上的长诗,太子直接称赞道:“好啊,好诗,好字!我觉得,小范诗神以后除了诗神的名头外,还可任天下师啊!”
“这样的术法,一旦流落在外,不知道多少人都要争相临摹呢!”
听出太子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范闲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谬赞了!”
“臣有恙在身,无法见礼,还请殿下赎罪!”
“不妨事。”
太子看着纸张上的长诗,啧啧赞叹不止:“范闲,你这幅墨宝,送我可好?”
范闲眉头微抬,良久后当即笑道:“殿下若是不嫌弃,自然是可以的。”
“当然不嫌弃。”
太子淡然一笑,随即摆手道:“来啊,把这幅字装起来,找个上好的装裱匠,以后我要将其挂在东宫殿内,日日欣赏!”
闻言,立即有下人小跑着凑近。
京都,皇宫。
太子这边刚刚到范府,御书房这边就便得到了消息。
“陛下,太子亲至范府,还向范闲讨要了一副笔墨。”
侯公公弯着身子恭敬上前,手中捧着刚才抄写下来的诗。
庆帝顺手接过书卷,看着上面写着的这首长诗,双眼微微扩大,足足良久,这才将这首诗放到了一旁。
“还有呢?”
“陛下英明。”
侯公公笑着奉承了一声,随后才接着说道:“在诗会上,小范大人当着众人的面提笔写字,笔法刚劲有力,好似刀刻斧凿的一般,据他自己亲口所说,这字被称作天骨鹤体。”
说着,侯公公忍不住笑道:“听下面的人说,遍观诸国文学大家,没有任何一人写过这样的字,如若不出所料,应该是小范大人受创。”
“哦?天骨鹤体?”
庆帝若有所思片刻,这才说道:“传朕的旨意,待到诗会结束,让范闲来见朕!”
“是!”
侯公公当即应声答应下来。
就在他准备出门下旨的时候,庆帝又突然开口喊住了他:“记住,一定等到诗会结束!”
“老奴明白!”
闻言,庆帝这才挥了挥手:“去吧,记得让户部侍郎和林相过来见朕!”
侯公公当即应声离开,前后不过两炷香光景,当朝宰相林若甫和户部侍郎犯贱便在御书房门外求见。
等到两人进门,庆帝指了指正放在案桌上的长诗:“这是范闲刚才所做,你们看看,说说看,范闲是怎样的心理。”
闻言,林若甫率先上前。
范建跟在一旁,等到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后,脸色微微一变。
“陛下,这诗……”
林若甫话尚未说完,旁边范建就直接插嘴道:“回禀陛下,这首诗,应该是范闲这段时间心中积郁过深所致。”
“还请陛下赎罪!”
说话间,范建已经弯腰拜了下去。
“积郁过深?”
庆帝一撩袍袖,神色淡然道:“你且说说,范闲罪在何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