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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揣测第章 威慑

    “父亲,您有心事?”一个青年走入欧阳修书房,行过礼后问道。

    欧阳修放下笔,道:“坐吧。”

    欧阳发依言坐下,问道:“父亲有什么吩咐?”

    欧阳修略加沉吟,问道:“我记得你和赵卿言有所来往是吗?”

    欧阳发微微一怔道:“他是父亲同僚,京中如儿子这般年纪的公子相互都有来往,也算数面之交吧。只是他生性沉静,诗词会或是赏花郊游他都不会参加,也未听闻与哪位达官子弟关系相近。”如他这般贵族子弟,家中长辈又未多加约束,相约游玩都是常有之事。

    欧阳修问道:“你当真未见他与谁关系亲近?”

    欧阳发道:“这件事父亲应该比我清楚吧?齐王本就不与朝中官员多交,除却兄弟家事,齐王府一向不干涉朝政。小王爷自幼便被养在皇宫里,更没见与我们玩耍。他十二岁拜师去他师父那里待了好几年,回来的时间也不是在府里闷着便是待在皇宫和枢密院,再不就是自己出去游玩。若说京城里,除了太子殿下和信王世子,就只有吕侯与他交好。”

    欧阳修皱起眉,问道:“你觉得他是真的生性如此吗?”

    欧阳发道:“大概吧,可能看起来他挺温和健谈的,但我觉得最猜不透、不好接近的就是他。”

    欧阳修闻言目光猛的一凝,问道:“你说他猜不透?不好接近?为什么?你详细说说。”

    欧阳发愣道:“儿子是这么觉得。如果说他好小的时候被伤到从来不哭不闹是因为他乖,那他七岁中了毒,已经那副样子了还那么乖,就太吓人了。云逸说他修习的那门内功是将毒逼到双腿之中,以双腿的残废来换得生机。而这种功法,每至月圆便会令修习之人头痛欲裂,而且慢慢的腿就会完全失去知觉。就算是齐王劝说的结果,他会照做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办法走路了,是多么可怕的结果啊。我不敢想象,甚至根本就不信,会有人在经历了那么多后还是这副模样吗?”

    欧阳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欧阳发见父亲没有开口,主动问道:“父亲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欧阳修摇头道:“不知道,说不上。就像你说的,他这个人我完全无法猜透。给你的感觉就是善良、温柔、聪颖、懂事等等的优点,让你生不起气,也无法讨厌他。但是,与他待久了,总觉得压抑,还有恐惧。”

    欧阳发从未见过父亲这么激动地去评价一个人,暗忖今日“那人”的说过的话,不禁问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欧阳修道:“今天我陪他去探望包拯,然后起了一点小冲突,他请我们在酒楼用了晚膳,又说了些话。”将情况大概讲了一遍,然后道:“我觉得他在试探,或者暗示着我们什么,但我并听不出他想表示什么。我回来仔细思索了几遍,还是没有想通原因,所以叫你过来帮我分析一下。”

    欧阳发道:“既然不知道,那就等着他露出意图,在此之前,父亲不要乱想。父亲与他没有直接冲突,至多就是与他有利益纠纷。”

    欧阳修愕然问道:“利益纠葛?”

    欧阳发沉思片刻,微微定了下神,按照嘱咐道:“对。儿子有个想法,父亲不妨一听。我想,能让一向不与朝廷大臣主动接近的他会主动与你们说这么多话,就说明你们对他有用,或者挡路了。而且这个想法是突然间有的,所以他会采取一次接近你们两个人的方式。而似是而非,轻轻点一下却不挑明,可能是这件事不能急,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办成的。或说,这件事办快了会牵连到他。最近发生的大事,就是父亲前几日提到过的西湖血案吧?齐小王爷是西湖血案仅有的幸存者之一,但他却让陛下留下了血泪。咱们无法知道其中的关系,但至少知道这件事有蹊跷,而且绝对与他有关系。现在又有人死了,而且死于血泪的独门暗器,所以他慌了。如果这件事是可以为外人所知的,那他只要向齐王或陛下说明,就会解决。所以显然不是。那我有了这么一个假设:他有了问题,但却不能让陛下和齐王知晓,所以他要借助枢密院的力量私下处理。他自己本身就是枢密副使,与一半以上的侍卫关系都非常好,焕王又是与他年龄相近,亦师亦友的存在。加上大内查案,朝廷不做过问的特性,那枢密院完全可以为他所用。只要这件事不超出朝廷所允许的范围,焕王就一定愿意帮他。那同为枢密副使的父亲和包大人恐怕就碍到他的事了。但两位枢密副使同时离开,很容易被有心人联想到他和‘血泪案’上面,那肯定不是他想看见的。”

    欧阳修颔首道:“有理。”

    欧阳发道:“我建议父亲观察几日不妨稍作试探,如果有这个可能,也好早作打算。”

    欧阳修沉思许久,毅然道:“刑部尚书刚刚告老还乡,职位暂时空闲。我这几日便找机会,看有没有可能调过去。不等了。”

    欧阳发见父亲直接就做出这样打算,不禁一怔,想要阻止,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好作罢,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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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府外被衙役和王府私卫层层包围,府内却是空空如也,所有的下人都不见了踪影。赵卿言目光微凝,随便叫住一个人问出模糊的答案,用最快的速度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父王,母亲。”赵卿言向父母行礼,然后便愣住了。

    青石板铺着的地面上躺着七具尸体,面容扭曲着,但仍旧能看出是服侍他的婢女。虽然不是他的近身婢女,但也是在他身边服侍了多年的人。这里除了齐王夫妇,便是府中的一些重要侍卫。赵卿言面色瞬间惨白,问道:“她们呢?瑾儿佩儿她们几个呢?”

    齐王妃过来牵住他的手,道:“我让她们回去休息了,有人在保护,她们没事,放心。”

    赵卿言点点头,拉下母亲的手,问道:“尸体原来在哪儿?从哪儿看见的?”

    齐王妃指指旁边的玉兰树,道:“就挂在那上面。”她未出阁时也是见过沙场杀戮的,虽说嫁给齐王后一直足不出户,专心做一名贤妻良母,未在插手这些事情,但骨子里的性情还是在的,也没有回避胆怯的颜色。

    赵卿言转动轮子移到树下,在自己腰间摁了几下,固定了紧贴在腿上的机关,双手在轮椅扶手上一拍,身体借力飞起,手掌在树干接连轻拍,将自己的身体带上了树。动作行云流水,身体轻盈如如落叶,丝毫没有被双腿的残疾所拖累。赵卿言扭腰,将腿“甩”到树枝上,然后用手抓住更高的枝杈将自己拉上去。二十余米的树很快到了顶端,赵卿言伸手摸了摸树杈上的勒痕,又四处看了看树叶上是否有血迹,仔细查看了一番后,他是松手,身体向下坠去,快到地面时反掌在树干一拍,止住下坠的速度,稳稳落地,转身坐回轮椅,向侍卫问道:“尸体检查过了吗?仵作什么时候到?把发现时候的情况告诉我。”

    “这”侍卫为难的看向齐王。

    齐王道:“从树上把人放下来就没有再动过,从发现到现在一个半个多时辰。这件事我还没有通知大内,衙门我也没让叫仵作,打算先听听你意思。”

    赵卿言伸手,道:“给我刀。”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把短刀,将外袍脱下放在轮椅上,挽起袖子,起身走到尸体旁边再僵硬的蹲下,一刀便划开了尸体的胸膛。胸膛内空空如也,只有一滩血水流出。赵卿言只是顿了一下,手中短刀一转,划开尸体喉咙,咽喉中是一大团棉花,鼻孔和耳朵中也一样。不用再看别的地方也知道尸体身上的洞都被塞住,所以内脏化为的血水仍旧留在体内。

    齐王皱起眉,问道:“墨儿,怎么样?看出什么?”

    赵卿言丢开短刀起身,取出手帕将没有沾染到任何东西的手指仔细擦拭着,道:“来了。”

    齐王一时没有明白,问道:“什么?”

    齐王妃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开膛破肚的尸体,道:“泣血为泪,傀儡宫,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看向垂目沉思的儿子,问道:“这是在针对你?”

    赵卿言眸中是沉重与些许的慌乱,道:“准确说,是对我的警告,太快了。”

    齐王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赵卿言摇头,慢慢坐回轮椅,双手抱头,肩膀剧烈的抖动着,眼中是极大的恐惧和绝望。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不该这么快。”赵卿言突然被恐惧吞噬了一般,意料之外的事情使他失了常态,无所适从。

    齐王妃俯身抱住他,轻声道:“墨儿,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父王和娘都在呢。”

    赵卿言压下心中的恐惧,低声道:“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齐王妃回头与齐王对视一眼,齐王叹道:“那你先去休息吧,什么时候想和我说了,就过去找我。”

    赵卿言应了,转动轮子飞快回到房间,将门掩死。

    齐王妃迟疑一下,心疼的往赵卿言房间走去,齐王伸手拉住她,道:“让他自己待着吧,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软弱痛苦。”

    齐王妃揪住齐王的袖子,压低声音,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齐王抬手轻抚妻的头发,感受到她手指传来的颤动,苦笑道:“我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我也怕。我这就让人把他院子保护起来,府里守卫也多加一些。今天晚了,我明天就进宫把这件事说了,一定不会让墨儿受到伤害的。”

    齐王妃紧咬着牙,道:“但愿不会有问题,一定不要让墨儿出事。”

    齐王道:“不会的,不会的。”

    齐王妃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你们已经折磨了他那么多年,还不放过他吗?”美眸中带着愤恨。

    齐王低声劝道:“你莫急,交给我,我会办好,你不要做傻事。”

    齐王妃轻轻点头,勉强笑了一下,道:“嗯,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