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婷婷正低头填表,突然听见综合处里传来八卦声。
“潘秘书太过分了,都下聘礼了还退婚,还要回彩礼,一点男人样都没有!”
“卢姐多可怜啊!家里都准备办酒席了,这下可丢人丢大发了!”
“活该他现在位置被”
说话的小陈干事朝钱婷婷努了努嘴,话说到一半就噤声了。
钱婷婷手中的笔一顿,墨水在表格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
卢姐?
这个姓氏怎么这么耳熟?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总是笑眯眯地站在柜台后面。
钱婷婷猛地灵光一闪,这才想起人力部还有个卢干事。
这位卢干事的故事在单位里可谓是人尽皆知,后来跟潘秘书谈恋爱,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如今让男方退了婚。综合处里的茶余饭后总少不了这个话题。
“要说这剧情走向”钱婷婷站在走廊上,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嘴角忍不住抽搐。都要结婚的人了还惦记着找前任算账,这操作确实让人哭笑不得。
走廊上人来人往,三三两两的职工低声交谈着。钱婷婷整理了一下衣襟,推开人力部的门。几个办公桌前都坐着人,低头忙碌。
她将填好的表格递给一位干事。那干事刚和小陈聊完天,见她进来,立马抬起头来,脸上堆满笑容:“钱秘书来了!”她热情地接过表格,从抽屉里摸出两颗水果糖塞给钱婷婷。
“钱秘书,来,吃糖。”干事笑眯眯地说,“我姓戚,叫我一声小戚就行。最近单位里事情多,以后有时间多来人力部坐坐,咱俩多聊聊业务。”
钱婷婷接过糖,感受到一旁小陈投来的不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用牛皮纸包着的零食。香气隐约透过纸张传出来,引得附近几个人都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
“戚姐,这是刚炸好的蚕豆,您尝尝。”钱婷婷把零食放在戚姐桌上,“确实要和人力部多打交道,以后还请多关照。”
小戚眼中闪过一丝光,忙不迭地接过来:“哎呀,太客气了!”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牛皮纸的一角,浓郁的蒜香味顿时在综合处里弥漫开来。
“这香味,这香味!”戚姐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咔嚓”一声,酥脆的声响让人食指大动,“小钱秘书,你这青豌豆可真是绝了!”
钱婷婷笑而不语。这蒜香青豌豆其实是她今早刷代购群买的。一大袋二百小包才六十块,折合这年代也就三四毛钱。各种口味应有尽有,蒜香的、原味的、芥末的、香辣的、蟹黄的,想吃哪个拿哪个。几小包用牛皮纸一裹揣兜里,既方便又实惠。
“哎哟小钱秘书,人常说耳闻不如眼见。”戚姐一边嚼着豌豆一边感叹,“真该早点认识你才对,难怪白科长和老严都夸你。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姑娘,谁看见不喜欢呢!”
综合处里其他人也纷纷竖起耳朵。钱秘书可是近来单位里的红人,能和她搭上关系自然是好的。
小陈坐在角落里,脸色阴晴不定。她低头假装在整理文件,实际上眼睛一直往这边瞟。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就对钱婷婷怀恨在心,现在看到她和戚姐打得火热,心里更是不是滋味。
钱婷婷装作没看见小陈的表情,继续和戚姐闲聊着。在单位里,这种人情往来再平常不过。两颗水果糖换一包青豌豆,看似吃亏,实则是为日后铺路。
等钱婷婷离开后,综合处里的氛围才渐渐活络起来。
“戚姐,这青豌豆真香!”有人凑过来讨要,“给我尝一颗呗?”
戚姐大方地分享着:“来来来,都尝尝。小钱秘书可真会办事,这青豌豆做得太绝了!”
小陈再也忍不住,噘着嘴抱怨道:“戚姐!你怎么这样啊!我之前跟你说她欺负我,你还夸她!就因为人家给你带了点零嘴?明个儿我给你带热乎的包子!”
戚姐听到肉包子,眼里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就板起脸来:“胡说八道什么!姐是那种肤浅的人吗?”她放下手中的青豌豆,正色道,“小陈,你给我记住了,现在什么形势你心里没数吗?人家小钱秘书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综合处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我怎么说也是个铁饭碗,你就一临时工。”戚姐继续说道,语气越发严厉,“听两句好话就把自己当根葱了?小钱可是将来要高升的人,你跟她对着干能有什么好处?”
小陈低下头,小声嘀咕:“钱姐”
“钱姐个屁!”戚姐一拍桌子,“她凭啥当你姐?她都不是咱人力部的人了。你要是信她的,我就告诉白科长,让你去菜站跟她作伴!”
这话一出,小陈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去菜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里条件艰苦,工作辛苦,谁去谁倒霉。她再也不敢吭声,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综合处里的其他人都假装在忙自己的事,实则耳朵竖得老高。这番对话无疑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在单位里,站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看准形势。】
下班后。
“姐,金瑶玉瑶呢?”钱婷婷站在钱爱华家门口。
钱爱华的屋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墙角摆着几盆郁郁葱葱的绿植,让这个不足二十平的空间显得生机盎然。
然而那两个总是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今天却不见踪影,屋子里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钱爱华正在擦拭茶几,听到妹妹的问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眉宇间浮现出一丝不悦:“在她奶奶家。”
“在奶奶家?”
钱婷婷有些意外,她走进屋内,将手中的布袋放在桌上。
“可不是”,钱爱华冷哼一声,将抹布甩进水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袖,“你是不知道,这阵子我忙着做生意,我婆婆倒主动说要帮着带孩子。啧啧,这还是头一遭呢!”
钱婷婷在藤椅上坐下,默默打量着姐姐。钱爱华虽然嘴上带着讽刺,但眼底的疲惫却遮掩不住。这些年来,她和婆家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倒不是钱爱华的错,实在是韩家那边太势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