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人,小的不是……”府兵一时间犯了难,要是承认那就是坐实自己指桑骂槐,要是不承认,面前这位海县令绝对会一剂猛药把自己也送进去。府兵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偏巧这个时候,陈万里派的“救兵”到了,一个仆役打扮的年轻人,面白无须,兴许是学了些做派,声音也有些尖利:“传陈大人的话,叫海大人、安大人书房回话。”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没几个人敢在提督衙门府的大门口找不自在,但架不住人人都爱八卦。黎昭一抬头,发现前后几条街已经围满了人,相信不出半日,海县令大闹提督衙门的故事便会被编成话本子与诗歌,在凉州传唱。
“诗歌……”她喃喃自语,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便问红莲:“凉州城哪里小孩多?”
交通不方便奸细又多的时候,童谣是传信再好不过的手段。
红莲往西指了指,答:“城内西边,还有郊外那块的小孩最多。不过这时候闹着病,殿下若是想要什么,只管知会奴婢一声,让奴婢给您买来便是。”
路上有人盯着不太方便办事啊!黎昭腹诽着,寻了个由头把她打发了,自己则是找上叶灵均,让他护送着出门。
“御史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叶灵均是个超级大路痴,幸好一路上有黎昭牵着,不然这时候早就不知道跑哪儿了。
她四下打量,也不见路上有几个人影,便问:“今天倒是没见着国师,你看到了吗?”
“我当然没啊,不过你们天天睡一张床上还见不着啊?”他下意识反问,额头上迎来重重一个暴栗,紧接着的是黎昭的一声低骂:“小小年纪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叶灵均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怎么还要挨打?立刻反驳她:“您今年不过十七,我可是都十八了,论起年纪我还比您大一岁呢。要不是国师年纪大了些我得称呼您一句嫂子,等您什么时候换了新驸马,那就不一样了。”
怎么人人都提换驸马的事儿?这不是个好事吧。黎昭咋舌,便问:“你很想我俩合离啊?”
“不敢不敢,当然不敢。”叶灵均连连推脱,熟练的样子不由得让人怀疑他是否经常这样做。
刹那间,一个熟悉又诧异的想法如同进了耳朵的洗澡水一般,水灵灵地灌进大脑。
“您应该是不在乎这些的。可长安城里都传疯了,说您并不喜欢国师,只是碍于圣旨才与他装装样子,实则、实则心有所属,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黎昭打断他:“证据呢?”
“证据?”叶灵均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兀自笑出了声:“三年前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合离,还有还有,您上元节一人出逃,更别说国师身子……你懂得,这不三年了也不见您肚子有个动静,传言嘛,就这么起来了。”
她冷笑一声:“呵,你们这些人除了关注我们两口子床上那点子事,就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了?”
“你你你——你这人怎可如此粗鲁,这是能上的台面的话吗?”他立马羞红了脸,直言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这时候应该去洗耳朵,免得长了眼雀。
黎昭连连追问,杀得他哑口无言:“我成婚那年才十四,你们光风霁月的国师可是个外面年轻内心退休的超级老男人,他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屁孩能有什么想法?”
“所以你们玩得是养成啊?”话音刚落,她一拳头锤了过去:“叶灵均你找死!”
打闹了一路,险些误了大事,等黎昭匆匆赶到巷子口的时候,却发现里面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奇怪了,还没到晚上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难不成这些小屁孩都去睡觉了?黎昭面露诧异。
叶灵均则是一脸警惕地看着四周,鼻尖翕动一下,不多时便从墙根的干瘪竹子里翻到一个花纹诡异的锦囊。
“这是什么?”他晃了晃,克制住想要吸一口的心思。
黎昭比较谨慎,先是捡起一根较为干净的竹尖,然后戳了戳锦囊,几乎眨眼之间,干净的竹尖沾上一片浓稠的黑色。
“这什么东西啊——”叶灵均尖叫着躲到她的身后,时不时大喊一声:“这里不会有蛇吧啊啊啊啊,我害怕啊啊啊——”
叫声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委屈,黎昭熟练地捂住耳朵,等他发泄完了才打趣一句:“小叶啊小叶,等你什么时候挖完长安城所有的蛇窝,再来好奇我们两口子的事儿吧。”
不出她所料,这些八卦绝对是他妈付雪婵给他说的,这小子哪次八卦能少得了他妈?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黎昭上了心,那便是子嗣,翻来覆去总有它的身影。
即便内里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仅仅不过十七,在她们那个年代还不算成年呢,这里就能抱上俩了。
她接受不了!
绝对不能接受!
上次袁娘子难产的模样犹在眼前,黎昭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内心思量着能不能和谢昀打个商量,就是再过几年再提这件事。
紧接着,她转念一想,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提过这件事,除了他,就连婆母崔明光也没说过,最看重传承与爵位继承的谢思齐也不大关心。
难不成这一家人都魔怔了?
就在她好奇不已的时候,叶灵均的大喊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我靠!有蛇啊——”
黎昭定睛一看,哪有什么蛇,分明是一根脏污的长布条子,她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睁大你的眼睛自己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她这么说,叶灵均半信半疑地睁开一条眼缝,片刻后终于看清,他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为自己找补着:“啊哈哈,我就说嘛,凉州这种地方哪来的蛇啊。”
她在心里嗤笑一声。
两人都没注意的是,那根长布条子已经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