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得还算顺畅,并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拦路。
直到中午,炽热灼人的太阳悬挂在天空,黎昭才走到客栈门口。
还没等进门,就看到鄢凌板着一张脸,无声望着她。
“怎……怎么了?”她讪讪说道,大半夜私自出门,让人家白担心了一天不说,还认了个女儿,更难以启齿了……
鄢凌摇摇头,仿佛并不用担心她一般,淡淡说道:“没什么,你回来就好。”
忽的,黎昭注意到她眼下的两片乌青,应当是一夜未睡。
“我……”她本想关心几句,却被对方无情打断:“你有你的考量,并不需要多说。”
不是,她还没解释呢,那孩子还没解释呢!
算了,就这样吧。
鄢凌也不是这么爱八卦的人。
一路走得寂静无言,澹台真挂心兄长,没有心思多说,鄢凌也是罕见的寡言少语,只有黎昭憋着一肚子心事,不知道该给谁说。
“你好像有心事?”冷不丁的,鄢凌问了一句。
哪敢有什么心事,黎昭摇摇头。
“是吗?我看着不像。”
“嘭”地一声,平地起惊雷。事已至此,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听了这话,鄢凌少见的顿了顿,似乎是不确定,向黎昭确认一遍:“你的意思是……你有了个孩子?”
“对……对啊。”她弱弱答道:“有什么问题吗?”
“命理之学我也研究过一些,只是应该没有国师说得明白。”鄢凌捏着下巴,说道:“你算是那孩子的义母,既没有生育之恩,也没有养育之责,却担了人家一声母亲,岂不是来分你气运的?”
不不不,她一个现代人不讲究这些,于是推绝道:“你都圣上亲信了,还搞这些虚了吧唧的东西吗,再说了我也是救过她一次,怎么担不起了?”
担不起,还真可能有点担不起……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那你就当我没说吧。”鄢凌兀自走快几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生气了,温言软语哄了几句后,鄢凌的态度终于有所好转,逐渐打开话匣子,问道:“你刚才说,那孩子的爹不是国师?”
看着她一脸八卦,黎昭终于明白这人好哪一口了,回道:“确实不是。”
“那是谁?”
“那人说自己叫顾靖川,家里是行商的,我一想咱们要去的是玄玉宫,人多眼杂的也保护不好她一个女孩,正好他说他家缺一个女孩,所以就让他带着了。”
“姓顾?”澹台真闻着味就来了,插了一嘴:“您说那人姓顾,还被人追杀?”
黎昭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答道:“对啊,他穿的那样好,招了贼惦记呗。”
“有哪里不对劲吗?”鄢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此时正等待一个答案。
澹台真垂下眉眼,认真回想起来:“容貌俊美、家中资产丰厚、又有一身不俗的武功……江湖中也就只有太白山庄的顾家公子符合了。”
“太白山庄?”黎昭好奇地晃了晃头,两绺俏皮的头发垂在耳鬓,看起来有些狼狈。
“据说是前朝的王室,但太白山庄行事诡秘,从不为外人所知晓,因此只听到这一条传言。”澹台真说得认真,找不出任何错处。
前朝的王室……黎昭霎时间想起顾靖川看到腰牌时的眼神——似明似暗,无法否认的是,平静下里面蕴着一片波涛汹涌。
原来竟有这层缘故,她的手指不由自主摸上了细腻的腰牌。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鄢凌眼尖,率先注意到她的不正常。
一块腰牌?鄢凌眯了眯眼,瞬间看到上面板板正正的“褚”字。
“看来我们会有大麻烦了。”她叹了口气,语气中并未有责怪的意思。
澹台真也适时发话:“皇室子弟中,与黎姑娘相似者,也就只有端慧公主一人,也许那位顾公子,是把您当成了端慧公主。想来,王小姐也是如此。”
前朝和新朝的恩怨,并非是只言片语可是解释的清的,但黎昭无法否认的是,当顾公子顾靖川看到腰牌的那一瞬间,是有想杀了她的想法的。
“那些来追杀他的人,应该就是世子安插的暗桩。”鄢凌忽然福至心灵,想起来另一幢案子:“三个月前世子查办过一幢拐卖案,失踪者多为妇女和孩童,当时正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圣上不愿这时候生事,所以就压了下来。”
黎昭问道:“这与顾靖川有什么关系吗?”
“敬王府的探子遍布疆土,想要查到一个人不算难,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被他们盯上的。”
澹台真细声说道:“大齐自建国开始便对前朝怀柔处理,太白山庄行事谨慎,从不将把柄落于他人之手。即便是在江湖上,也有着不错的名声,我不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
看着两人都抱有怀疑的态度,鄢凌一时半会儿也反驳不了,只谎称自己想多了,又私下里飞鸽传书到京城,亟待永元帝的回信。
大齐对前朝不算苛刻,因着太祖皇帝图一个“仁君”的好名头,甚至以礼相待,只是顾家自己夹着尾巴做人,上百年来不曾生事,渐渐被人抛之脑后。倘若真有什么不对,那也轮不到她一个镇抚司的人来置喙。
等羽翼雪白的飞鸽长途跋涉到京城的时候,三人已经走到了玄玉宫。
玄玉宫本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建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上,建筑宏伟、金碧辉煌,上方还能看到几只翩然掠过的飞鹤。
临到山脚,一个不知名的人拦住走在最面前的黎昭,好心劝道:“姑娘啊,那上面已经去不得了。”
“上面怎么了?”她问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更别说她们初来乍到,更不了解现状。
“上面已经不是原来的玄玉宫了,现在已经是那个姓池的当道了,你这种小姑娘只会被他娶回去当小妾。”
“玄玉宫原来的少主呢?”澹台真走上前,眼中含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