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辰宫和乐融洽的氛围有所不同，年仅二十出头的越国首辅已经被永元帝委以重任，前去追查亏空一案。
追缴亏空算不上什么好差事，路途劳累不说，还容易得罪人，可皇帝金口玉言，指名道姓要他亲自去查。
亏空的银子足有一百万两之巨，不论是里面的“大鱼”还是“小虾”，永元帝的意思是杀鸡儆猴、震慑朝堂，他爱惜自己的羽毛，可不代表这位首辅会不注重自己的名声。
这天，远在徐州的沈清臣收到一封密信，信件包裹严实，连封口都是用上好的白蜡封锁严密。
他压低声音，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来送信的亲卫：“可看到是什么人送来的？”
亲卫摇了摇头，无奈说道：“属下无能，只看到那人一身黑衣，属下与他交手多次，都没能掀开他的面纱。”话说到一半，他觑着沈清臣的脸色，继续说道：“那人身量纤细、体格也不算大，掌风狠厉又带有一丝阴柔。属下斗胆猜测，那是个女人。”
“女人？”沈清臣蹙了蹙眉头，责备道：“连个女人都抓不住。可知道她的武功路数？”
“属下无能，也看不出……看不出那人的武功师从何方。”亲卫不自觉的抖着身子，颤颤巍巍的似乎要面临什么难以言说的刑罚。
是了，他们这位首辅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年纪轻轻执掌大权，坐到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深得永元帝这名多疑君主的信任，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后的亲侄子。
“对了，去给皇后娘娘写封信，就说我已到了徐州，家乡这边还算安定，祖坟也重新修葺、还置办了几亩田地，家中子女还算上进，已有两名中了秀才，请她今早的安。”
“是。”亲卫低声应下。
见亲卫还不走，沈清臣有些好奇，便问道：“怎么，还有事要汇报？”
“是北辰宫的谢夫人，一直盯着的暗卫传来消息，谢夫人前些日子醒了，得了皇后娘娘的召见，皇上亲自加封，是独一无二的殊荣呢，听说满京城的官家夫人与小姐都羡慕疯了。”
捏着信封的手指不自觉动了一下，他勉强压下嘴角笑意：“想不到她竟会这么多，罢了，也去传信给云娘，让她看着收拾些奇珍异宝，权当是本官送的一份贺礼。”
末了，又觉不够，他补充道：“切记要挑些不常见的，谢夫人医术绝双，就多挑些稀奇药材送过去，包的也要好看些，她这年纪的小姑娘就喜欢花花绿绿的，别弄什么土气的颜色，让云娘注意着点。对了，一定要指名道姓地说出这是本官亲自送的，别和娘娘的混在一起。”
沈云，乳名云娘，是皇后沈绥早些年收养的孤女，出质北疆时因为年纪过小就留在了徐州老家，等沈清臣“一人得道”后，云娘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求娶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她感念沈绥的恩德，又或是有了别样的心思，立誓不嫁，只守着偌大的沈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做着一个小小的管家。
亲卫看着沈清臣事无巨细的交代着，两只眼睛瞪得斗大如牛，磕磕巴巴应着：“属下明白。那盯着北辰宫的几位兄弟？”
他无端想起前几日收到的密函，冷声吩咐道：“听说前几日国师独身一人去了郊外，之后狂奔回府，想必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让他们继续盯着，务必要调查清楚是什么事。还有，刚才跑走的那个女人也很可疑，带几个兄弟去周围搜一搜，边边角角也不要放过。尤其是客栈，看看有没有人来过。”
最后，他不忘提醒道：“动作小些，别被人抓住把柄。”
“是。”得了主子的具体吩咐，亲卫带着一众兄弟在徐州城四散开来，只是无论他们怎么寻找，都找不到那名女子的身影。他有些懊悔刚才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了。
“头儿，这附近都搜遍了，去客栈的几位兄弟也传来消息，都没见着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
亲卫低了低头，一甩身后的披风，冷下声音：“走！”
“没找到？”得知消息的沈清臣有些诧异，却还是安安稳稳地倚靠在软榻上，从容不迫地拆开面前的信封。
“属下无能……”亲卫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他睨了一眼面前抖得如同筛子的亲卫，兀自笑出了声：“她能从你的手里逃出去，难保不会有别的保命手段。你瞧，这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亲卫走上前，拿起他手里的信件，在心里默读起来。
“大人，这说的是玄天门与昆仑派的事情，里面似乎还提到了……谢大人？”
“咦，还有国师大人的事啊？”沈清臣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文字，一字一句分析着：“原来玄天门和昆仑派还有这样的赌约，国师大人怕不是碰上了人家的‘异象’。”
“属下不敢妄言。”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他一个有品无阶的国师，纵然有几分能力，也是身患重病、强弩之末，你怕什么？”沈清臣卸下一身防备，与亲卫轻松说笑，连语气间都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嘲笑。
“可他毕竟……”
亲卫还在推辞，他也不好勉强，只细细道来自己心中所想：“北辰宫曾和叶将军协力救出当今皇上，那时确实风头无量，可谓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只是这些年略显颓势，恐怕连维持盛世的木柴都没了。”
面前的亲卫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问道：“北辰宫家大业大，应该不缺木柴吧？”
沈清臣冷哼一声：“烧火的木柴不缺，缺的是能重现当日辉煌的掌门人。想必老国师就有此觉悟，才会和叶将军孤注一掷，赌赢了一把。只是没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谢昀，早些年还能再朝堂上有一番作为，可惜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亲卫终于明白过来，接上他的话：“国师收的那徒弟资质一般，还是一介女流，更难提做成什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