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邀月以为他是在说聂倾心。
人都死了，现在才开始搞情深意重这一套，卫邀月嗤之以鼻。
“你可省省吧啊，人家聂娘子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多么深情不移。”
燕琢垂着眉眼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
“好了，不与你扯了。过几日父皇会在避暑山庄办宴，你会和母后一起来的吧？”
卫邀月听皇后说了，这宴会，名义上是说避暑喝茶，其实就是为了给燕琢相看太子妃人选。
这场合，景帝和皇后在就行了，卫邀月在不在的，有什么重要？
她问：“你这话好像是希望我去啊？”
“是啊。”燕琢起身，闲庭信步地望着头顶的树梢，道：“你不是很会卜算的吗？到时候，你可得好好给本宫算一算，哪一位才是本宫的此生良配。”
卫邀月不知道他说这话是真心，还是葫芦里又卖着坏呢。
不过她一直陪在皇后身边，日渐也是习惯了。茶会这日，她还是随着皇后一同去了避暑山庄。
许久没有出宫，这一回，她竟见到了许多老熟人。
叶寒霜照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穿金戴银，恨不得把脸上都镶点金子上去。
方笛儿也依旧是她的小跟班。不过，许久不见，方笛儿倒是长开了不少，浑身上下的气质也比先前稳重端庄了许多。
短短数月，却恍如隔世。
宫里的日子步步惊心，勾心斗角，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就是性命的代价。
卫邀月突然有点想念和这些小娘子们在宫外斗嘴的日子。至少那个时候，吵架输了，也不过是受顿气的代价。
可是现在，她很想跟那叶寒霜吵一架，叶寒霜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再也没有了当时的轻蔑。
她站在皇后的身侧，看着叶寒霜娴雅恭敬地行礼，然后和气又不失俏皮地对着卫邀月道：“许久不见呢。”
卫邀月先是一怔，然后默默转头，看了看身后。
“卫娘子真是幽默。这里哪还有别人呢？”
“呃叶娘子，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叶寒霜的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道：“卫娘子还开玩笑呀？也是，先前咱们姐们儿们私下里就爱开玩笑。如今卫娘子你进了宫，成了皇后娘娘的学生、公主殿下的陪读，可不能忘了咱们姐妹之间的情谊啊。”
一口一个“姐妹”，叫得卫邀月又恶心又发毛。
卫邀月知道，她这种虚情假意的“尊重”，根本就是见人下菜碟。
宫中一个暂时学习规矩的平头百姓，只是跟在皇后身边，就能得到从前努力一万次也得不到的尊重。
真叫人感叹。
卫邀月不想继续搭理叶寒霜，拉着皇后入席了。
皇后看起来甚是紧张，暗暗对卫邀月道：“太子说，你答应了他，会帮他卜算哪家的女娘是他的良配。邀月，这可是真的？”
燕琢这个颠公，居然来真的，还告诉到皇后面前了。
不过如果能够让皇后安心，卫邀月愿意撒这个善意的谎言。
“没错。娘娘你放心吧，我今日感觉特别好，肯定算得很准。一会儿啊，您要是看中了哪家的女娘，您便告诉我，我立即就开始算。”
皇后听完这话，偷偷摸摸地从袖子中摸出了一张叠得小小的字条来，快速塞到了卫邀月的手里。
“这是琢儿的生辰八字。邀月，拜托你了。”
卫邀月虽然用不上这东西，但是她捏着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字条，突然十分羡慕燕琢。
他出身高贵，虽然无奈地处于皇权争夺的漩涡之中，备受煎熬。但是他有一个无条件爱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人生，放弃自由，甚至放弃自己的姓名。
卫邀月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娘娘安心，我一定办好。”
原书里的燕琢，本来娶的是许子茵。
这门亲事不合适，已经被卫邀月提前推翻了。
那么现在，站在上帝视角的卫邀月，就要在这一大堆的世家千金里，给燕琢挑一个最好的太子妃。
这个女子，既要能温暖、感化燕琢。又需要内心坚定、能顾全自身。最好，这个女子还能真心喜欢燕琢。这样，她这个太子妃，才会当得真正快活。
想在世家大族中找这样的一个女子，简直是堪比大海捞针。
那些前来品茶的女娘们，也不是真为了那口茶来的。他们的父亲母亲将她们送来，早就嘱托好了她们要献上十八般武艺。一个一个跟文艺汇演似的，排着队地表演节目，看得卫邀月眼都花了。
她叫着芙蕖，一道去山庄的后花园里走了两圈，却无意遇到了湖畔垂柳下乘凉的卫欣然。
一两秒的对视后，卫欣然先开了口——
“卫娘子，好久不见。”
一声“卫娘子”，是对卫邀月最大的尊重。
卫邀月也就自然而然地，还以她礼貌的问候：“好久不见。这些时日没见，不知贵府一切可好？柳夫人可好？卫小娘子可好？”
“一切都很好。”卫欣然红了眼眶，笑着，看着卫邀月，慢慢道：“柳姨娘贤良能干，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妹妹也好，能吃能睡，白白胖胖的，很可爱。柳姨娘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卫瑾瑜。”
“卫瑾瑜”卫邀月默默念着，“怀瑾握瑜，好名字。”
“是啊。”
卫欣然真的变了。
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年那个跋扈无礼的卫家嫡女模样。或许生母的离开，卫家的动荡，这些都残忍地教会了她成长。
卫邀月问：“你也是被邀来参加茶会的？”
“嗯，父亲叫我来的。”
“别的女娘都在抓紧机会展示自己呢，你怎么独自坐在这角落里？岂不是直接放弃了？”
“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想来的。”卫欣然看着心不甘情不愿的。
“卫延宗逼你来的？”卫邀月猜测着问。
“也不算是吧。反正他每日就盯着我的婚事琢磨，即便今日不来明日也有别的亲事要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