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邀月感觉自己在这个饭桌上甚是多余。
人家皇亲国戚吃饭，她一个平头百姓在这儿，只会成为人家下酒的笑柄。
在景帝的眼里，孙妍芝和贺兰枭应当是天造地设的绝配吧。
她这个离经叛道、不服管教的疯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他那日月之光战功赫赫的义子呢？
卫邀月越想越低落，脑袋蔫蔫地耷拉了下来。
皇后道：“陛下，邀月她纵使有些不懂规矩，但是她聪明机灵，善良可爱。她无拘无束的模样，让妾很羡慕。”
景帝听完这话，表情有点微妙。
“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没有规矩，如何进步？让卫邀月进宫跟着皇后，不就是为了让你教导她规矩的吗？日后她若是长进，给扶光做个侧室，也是可以的。”
卫邀月眸子一抬，可还没说什么，却被贺兰枭抢了先。
“陛下！臣绝不会让月儿做什么侧室！”
“你闭嘴。”景帝愠怒道：“这么些年就是朕把你惯的！才叫你一把年纪了还未成婚！皇家儿女的婚姻大事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娘子她是崇北侯的掌上明珠，她长姐颖妃在宫中也是恪守本分，相信孙娘子若是做了你捍南将军府的主母，定也是会把府内打理得井井有条。”
贺兰枭把筷子放下，郑重道：“陛下，臣尚未有娶妻的打算。”
“还没有打算？你要什么时候才打算？等到七老八十，等到朕入了土吗？”
“臣若是娶妻，必要娶自己心爱之人。”贺兰枭的目光坚定又柔软地望向卫邀月，道：“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人。”
景帝大怒，一拍桌子：“胡闹！你懂什么情爱？你才经历过多少事，你知道如何选择才是对自身最好的？！朕警告你，贺兰枭，你身为景国股肱，婚事绝不可能由着你的性子来！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提到卢风，贺兰枭突然沉默了。
他以为，在卢风的心里，早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没想到该关心的不关心，不该关心的事，却又在这里横插一脚。
景帝瞥了一眼低落的卫邀月，问：“卫娘子，虽然呢，当着你的面这样说，对你是有点残忍。但是你应当可以理解朕和卢将军为人父的苦心吧？”
卫邀月失神地点头：“理解。”
“朕知道扶光心悦于你，日后呢朕可以许你扶光身边的侧室之位，如何？”
卫邀月机械地摇头：“不如何。”
景帝有点意外：“你不愿意？难道你心中就一点都没有扶光吗？”
“跟那个没关系。”
卫邀月麻木地抬起头来，看着景帝道：“民女此生，绝对不会为人侧室。并且即便是做了什么人的正室，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夫君纳妾。”
景帝震惊：“你你这般容不下他人，谁敢娶你？！”
卫邀月看了眼贺兰枭：“没胆做到这份上的话，一开始就别来招惹我。”
景帝左看看贺兰枭，右看看卫邀月，最后略带深意地问：“那么卫邀月，朕就给你个机会。若是朕现在允许你做扶光的正妻，你可愿嫁与他？”
不知道为什么，卫邀月的眼眶一下子很酸。
她很想很想，说一句“我愿意”。
可是景帝和皇后说的话，却不停萦绕在耳畔。
她若是做了贺兰枭的正妻子，能够给贺兰枭带来什么呢？
捍南将军的名头重如泰山，压在贺兰枭的肩上，稍有不慎，他就会粉身碎骨。
他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支柱，能够帮助他一起扛下这座大山，保全捍南将军府和金乌军所有人的性命。
这对于平头百姓卫邀月来说，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卫邀月不敢去看贺兰枭的眼睛，狠心道：“不愿。”
景帝顿了顿，又问：“那么若是朕赐婚扶光与孙娘子，你可会有意见？”
她自己不愿意嫁，难道还能不让贺兰枭娶别人吗？
只要是对贺兰枭有帮助，只要是贺兰枭自己愿意，卫邀月自认为没有权力阻挠。
“民女，没有意见。”
景帝开怀道：“那好。既如此，朕这两日就去与崇北侯商议，尽早将婚事给定下来！”
皇后看了看卫邀月的脸色，忙道：“陛下，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您还未问过扶光和孙娘子愿不愿意。”
孙妍芝立刻回应：“贺兰将军英武神勇，俊朗不凡，臣女愿意。”
贺兰枭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臣不愿。”
景帝不搭理贺兰枭，对着孙妍芝笑了笑：“别管他。他的意见没有用，这门婚事啊，朕做主。”
这个时候，谁还吃得下饭去？
“陛下，皇后娘娘，我吃饱了，先走了。”
卫邀月屁股一抬，也不行礼，直接转身就走。
景帝虽然没生气，但卫邀月还是可以听到他立马吐槽：“看看这卫娘子，当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这样的女娘，怎么能够打理好偌大的一个捍南将军府”
回到承安宫，卫邀月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的事情忙活。
她把承安宫上上下下打扫了个一尘不染，搞得其他下人都没事可干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
卫邀月向来以为自己是一个无比清醒的人，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也会为情所困。
后来的一连几日，她都在刻意躲着关于贺兰枭的一切。
贺兰枭来找过她两次，她都一概让芙蕖去回绝了。
皇后也曾想开口说什么关于贺兰枭的消息，卫邀月直接就是拒绝听。
她害怕。怕听到的是贺兰枭与孙妍芝的婚讯。又怕听到的是贺兰枭抗旨不遵。
若是婚讯，她会伤心难过。
若是抗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担起贺兰枭这份情深意重。
某日，玉宁公主找上了门来。
卫邀月听闻宫中办学堂的事已经张罗的差不多了。景帝也已经按着玉宁公主的心意，下旨让陆乘舟来当教书夫子。
她猜想，玉宁公主来找她，或许是为了这件事。
“卫邀月，本公主有事要你帮我。”
“何事？”卫邀月问。
“我要你，做本公主的陪读。”
卫邀月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我？做你的陪读？公主，你是不是想错了？陆中丞是夫子，我做你陪读，岂不是日日要与他见面？”
玉宁公主确定道：“我没想错。我是生气陆乘舟喜欢你，但是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与他见面？”
卫邀月还是一头雾水：“办这个学堂，本来就是为了给你和陆乘舟创造互相了解的机会的。我去掺和一头，算是什么啊？”
“母后说了，若是他能够了解真正的燕玉宁，一定会知道我的好，真心地喜欢上我。所以我就是要你也在一旁。我不希望他只是因为见不到你，才退而求其次地喜欢上我。而是即便你就在一边，他仍旧会为我动心。这样的喜欢，才算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