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她的坦然有点讶异，但还是带着人进了门。
她看了看茶桌上用过的茶杯，便直接扭头往屏风后面去。
榻上，陆乘舟睡得香甜，虽然是装的，但可以说装得十分逼真。
皇后指着榻，责问卫邀月道：“卫娘子，你青天白日秽乱宫闱，居然还如此不知罪？！”
“秽乱宫闱？皇后娘娘，您是不是误会了？”
陆乘舟懵懵懂懂地睁开眼，见到皇后，立刻起身跪下来，惊讶道：“皇后娘娘怎在此？”
皇后见他只穿着里衣，背过身去道：“成何体统！你二人如此胆大，还不认罪？！”
卫邀月道：“娘娘你想歪了吧？陆大人和我都是喝多了，被宫里的公公带到这里来醒酒的。不过这屋子里只有一张榻，我见陆大人醉得比我厉害，便让他睡下，我在茶桌这边自己坐着。这也有罪？”
“你不必狡辩。我知陆中丞心中有你，你二人共处一室，饮酒之后情难自禁也是正常。若是你肯嫁与陆中丞，结百年好合，那这也不算是什么丑事了。本宫可以当作没撞见过今日之事。”
卫邀月看着这皇后的面相还真不像是个恶毒的女人。
而且皇后费老大劲儿设计这么一顿，为的居然是让她与陆乘舟在一起？
这也太奇怪了。
卫邀月仔细一想，认为这件事，或许是与玉宁公主有关。
“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在说笑呢？我与陆大人清清白白，就算是您不帮我们瞒着，纵然闹到陛下那里，我们也是不怕的。”
皇后的眼色软了下来，问：“你当真不怕自己的名声毁于一旦？”
卫邀月一下子笑了出来：“娘娘难道没有听说过我的那些所作所为吗？我这样的名声，还有什么好毁于一旦的？再者说来”
她转身溜达着，有意无意地提了提那把茶壶，略带深意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您说呢，娘娘？”
这皇后，一看就是不经常干坏事的人。
卫邀月这么一暗示，她瞬间脸色就挂不住了，眼神飘忽道：“你你就当真不害怕吗？本宫可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本宫”
“好了娘娘。”
卫邀月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娘娘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今日如此，必是事出有因。但即便如此，您也不该用这种手段。民女并非在乎什么名节名声，而是不想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负责。娘娘若是真遇到什么难事，不妨试着正面解决。我相信只要尽力而为，任何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皇后眼种尽是被撼动的难以置信：“卫娘子怎能笃定本宫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卫邀月柔软一笑：“娘娘若是真想让我名声扫地，便不会只带着一个贴身的婢女前来，故意张罗一大堆人看热闹，不是更好将此事传扬出去吗？而且您进来之后并未要如何治罪于我二人，只说要我二人成婚，您便不再追究。如此看来娘娘的意图，并非是要我们难堪。”
燕琢看了一眼皇后，笑道：“母后，我曾告诉过你的，她聪明得很。”
捧杀？
卫邀月才不把燕琢这话当成是在夸她。
“娘娘，今日之事我们就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皇后问：“你为何不去陛下面前揭发本宫？”
卫邀月只是个平民百姓，没必要得罪这么一个大人物。
“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吧？”
皇后没回应什么，只是转身对燕琢道：“走吧。”
危机解除，卫邀月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
她扭头，歪着头看着陆乘舟，问：“陆大人，您敢不敢捅的篓子再大点儿啊？皇后娘娘你都能惹毛，我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陆乘舟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我没有惹她。”
“没惹她？她吃咸了？没事儿做要来算计你？”
“我只是拒绝了玉宁公主。”
“你只是？！”
真实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扯淡的句子。
陆乘舟居然把自己的官配给拒绝了！
“陆乘舟，你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要拒绝？！”
陆乘舟淡然道：“我心中无她，自然是要拒绝的。”
“你都没跟人家接触一下相处一下，你怎么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喜欢上她？”
“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不管是当前还是今后，都不会喜欢她。”
“你好厉害啊陆乘舟。今后的事情你都能知道了？怎么着？你也会算卦？”
陆乘舟的衣服扣子还差两颗没扣。
他突然垂下手来，就这么松开着衣领，凝视着卫邀月，直直向她走来。
卫邀月被盯得难受：“你你干嘛？”
“陆某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卫娘子。”
卫邀月缩着身子，咽了口口水，道：“说”
“一个人的心里，可能装得下两人？”
“这我”
卫邀月想说：何书桓就能。
可是人家陆乘舟现在营造的气氛都到这儿了，她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讨厌了？
她嬉皮笑脸地退了半步，道：“你不是都说了嘛。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世家大族、皇亲国戚，都需要多娶几个老婆开枝散叶。既然如此，心里当然装得下两个人了啊。别说两个了，装他十个八个应该不成问题。”
“娶妻纳妾，皆是为了子嗣绵延，宗族繁盛。可是心里的人，只能有一个。陆某尚未娶妻，嫡妻的位置，只能留给心爱之人。”
卫邀月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的白面书生，难以置信他的嘴里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的意思是说，即使你娶一百个老婆，但你还可以自称纯情，因为你心里爱的只有一个？”
陆乘舟木讷道：“我不会娶一百个。”
卫邀月低头笑。她笑的是她自己，真是对牛弹琴。
陆乘舟完完全全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的思想已经被圈在这里太久太久，根本无法撼动。
或许这就是卫邀月无法对他动心的原因吧。
即使他可以为了卫邀月，将家传的玉镯相赠，即使他为了卫邀月挨了那么多的戒尺，被打到下不来床。
可他仍旧不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