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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独步奈何桥

    夜,静得出奇。

    冷眉孤独地躺在床上,痛苦的回忆如无数条凶残的蛆虫,蠹蛀着她大脑和心灵的每一个细胞。二十多个春秋的经历,在眼前缓缓展现。吝啬父爱的父亲那自私冷淡的脸孔匆匆闪过,关切疼爱自己的母亲那慈祥温和的面容依稀可见,只有给了自己人生无限希望和憧憬的金鹿那可爱可亲的形影久久盘桓在身旁。金鹿曾经是那么令人心欢,让她动情,现在又忽而变得可恶可恨起来。顷刻间,她又想起了金鹿父母那凶暴威严的神色,想起了金鹿母亲当街辱贱自己的情景……这一切莫非都是命运的安排?天地之大,为什么自己想要得到幸福就这么难?这一切不幸和痛苦都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认识了不该认识的金鹿,还是因为金鹿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存心欺骗?

    冷眉慢慢地翻转身子,从枕头底下拿出金鹿的那张照片,思绪继续飞扬。眼前照片上的人,曾经和她在一起度过了两个难忘的夜晚。那情那景,那疼那爱,那少女第一次痛彻肺腑的痴爱渲泄,那少男第一次刻骨铭心的激情迸发,为什么日日夜夜都在心头荡漾激扬?沄水河畔那带着忧愁的相依相偎,灵山医院那充满疑惧的生死瞬间,为什么时时刻刻都在心头生根发芽?金鹿呀金鹿,这一切难道你都忘记了吗?难道你真的能丢弃得开吗?

    是爱是恨,她已经无从分辨。是情是仇,她已经无法评判。是恩是怨,她已经无言表达。是去是留,她更是踯躅难裁!她想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可思绪已经像团乱麻,根本就理不出个头来。不管怎么说,她和金鹿之间,是恩是怨,在她心中都是愧悔。是情是爱,在她心中总是真诚。她想恨金鹿,可怎么也恨不起来!她想再去接近金鹿,可金鹿又是那样绝情的表现!

    一股莫可名状的气愤涌上心头,冷眉猛地将手中的照片扔了出去,埋头痛哭起来。

    照片飘忽着落在地上,照片上的金鹿还在微笑。

    哭着哭着,她把一只手伸向裤兜,摸出一个棕色小药瓶,那是她下午和金鹿争吵之后从医院药房里带回来的一瓶“安定”。痛苦是从金鹿离开以后就开始撕扯她的心灵的,一阵大哭之后,她就有了轻生的念头。是呀,金鹿愚弄了自己的初恋,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在她已经为金鹿作出那么大牺牲之后,金鹿居然想要离开她!自己最心爱的人都是这么薄情寡义,自己最信赖的人都是这么不负责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在那个时候,她突然没有了理智,她准备悄悄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犹豫过,她等着金鹿能再次来到自己身边,与她一起重温往日的欢情,再次与她海誓山盟,相约白头。但是,直到夜晚,金鹿都没有来。迷蒙之中,她感觉金鹿是不会再来了。

    她抚弄着手里的药瓶,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她知道,这瓶药一旦入肠,她就将永远闭上眼睛,永远离开自己尊敬慈爱的母亲,永远离开自己爱恨难舍的金鹿,永远离开这个花花绿绿的大千世界……

    冷眉慢慢地躺好身体,盖好被子。她打开瓶盖,将瓶内的药片倾向口中。

    她没有再动,手中的药瓶滚落在地,直滚到飘落在地的那张照片跟前……

    龚海燕按照冷眉的吩咐,由丈夫林涛陪伴,在省红十字协会医院对自己的身体作了全面细致的检查和诊断,苦于不能住院长期治疗,她带回了很多药品,还抓了几副中药。她将所带的药品坚持服用几天以后,感觉效果还是不太明显,又把希望寄托在那几副中药上。她坚信自己的病并不是无可救药,年纪轻轻,气血旺盛,只要坚持慢慢调理,一定会好起来的,但愿自己的一片诚心诚意能早日打动送子娘娘!忙完一天的事情,她又开始煎起中药来。

    药物随着药锅里的汤水在咕嘟咕嘟的沸腾,一股刺鼻的气味也在宿舍楼上弥漫开来。龚海燕没有想到中药这么难闻,她不知道药里都添加了什么东西。古语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她强忍着那股难闻的气味,坚持了个把钟头,估计药已经熬好,便将药汤到入碗里,准备服用。

    刚喝了一口,她便觉得药汤实在苦得难以下咽。她把药汤在嘴里含了足足有一分钟,最后一咬牙,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太苦了!真是太苦了!”龚海燕自语着说。

    她想再继续喝药,却犹豫了起来,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放下药碗,走到桌子跟前,将一个盛满白糖的瓶子拿起,又找了一把勺子,然后坐到药碗跟前,准备继续喝药。

    她先用勺子从瓶内挖出一勺白糖,放入口中嚼咽之后,再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药汤,这回她感觉药汤不再像第一口喝的时候那么苦了,她不禁为自己的发明窃以为喜起来。如此反复,不一会儿,药汤喝完了,瓶里的白糖也下去了一大半。

    她收拾好药锅糖瓶和碗勺,躺倒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金鹿此时也没有入睡。白天和冷眉的争吵,直到现在还令他心痛不已。他本想着和冷眉推心置腹心平气和地商谈两人的事,也推测过自己的话说出以后冷眉的反应,只没有想到场面会那么尴尬,冷眉的情绪那么激动,她的指责是那么严厉。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怪怨冷眉,更没有因为冷眉在气头所说的那些伤情伤面的语而心生恼恨,可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呢,这使得他久久难以入眠。

    正在他思绪翻滚烦躁不安的时候,一股奇怪的气味飘进房间里来,久久也不散去。金鹿隐约猜出那是龚海燕在煎熬中药。那个可怜的女人,她究竟得了什么病?这些日子怎么老是煎熬这么难闻的药?时辰已近午夜。他也准备带着满腹的愁烦去到梦乡。

    龚海燕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腹内也有一种下坠的疼痛感觉,她在床上翻滚了一下,疼痛更加剧烈,胃里的东西也开始往上漾涌。她双手用力地按住腹部,挣扎起来,不待下到地上,肚内的东西已经从口中和鼻孔喷出,两眼也被呛出泪来。一霎时,满地都是污秽之物,屋内更是异味窜升。她顿时慌了手脚,知道自己今夜在劫难逃。夜已经很深,林涛工作在外,房里再无别人,谁该是她的救星呀!冷眉,她首先想起了冷眉,可冷眉远在医院,远水难救近火。金鹿,她又想到了金鹿,金鹿近在咫尺,看来只有求助于金鹿了。

    腹中的疼痛还在一阵阵地加剧,她咬紧牙关,走到门口,大声喊了起来:“金鹿——金鹿——”

    思绪纷乱的金鹿听到喊声,连忙穿衣出门。他看到龚海燕蜷着身子正扶在门口,忙走过去扶着她:“海燕,你怎么了?”

    龚海燕说:“我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了,你赶快到医院去叫冷眉过来!快!”

    金鹿扶龚海燕进屋:“你先进屋躺着,我这就去!”

    屋内异味逼人,地上脏物狼藉。

    金鹿一见,话随口而出:“海燕,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龚海燕痛苦地:“哎呀,难受死了!”

    金鹿扶龚海燕在床上躺好:“你忍一忍!我先收拾一下这里的赃物!”

    龚海燕催促着:“先别管那些,赶快去叫冷眉过来!快去!”

    金鹿又看了龚海燕一眼:“好,我这就去!”说完,便跑出门去。

    金鹿一口气跑到医院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想起了下午被冷眉轰出门来的情景。冷眉当时那么生气,甚至连他买给冷眉调补身体的东西都扔了出来,任凭他怎么呼喊敲门,冷眉都没有再理会。如果冷眉恨气未消,她现在肯定还不会开门。夜已经很深,还有谁能够代替自己完成救护龚海燕的使命呢?怎么办?龚海燕病成那个样子,容不得半点迟疑。他一横心,又迅速地进了医院大门。

    值班室的灯还亮着,金鹿跑过去推开门,护士小丽已经扶在桌上睡着。金鹿又退了出来,转身跑向冷眉的住处。

    冷眉宿舍的窗户上还透着灯光,金鹿心头不觉一亮:她怎么还没有睡?她一定是在为下午的争吵而无法入眠。冷眉呀冷眉,你这是何苦呢?你为什么要像我金鹿一样如此地折磨自己呢?

    金鹿没有再犹豫,他开始敲起门来。

    “砰、砰、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是那样震人心魄,可冷眉始终没有应声。难道冷眉真的睡着了?一向细心的她怎么会没有关灯呢?难道冷眉真的能猜得出来敲门的人是我?莫非她真的还在生我的气?不行!龚海燕等着冷眉去救治,一定要把冷眉叫醒!金鹿又敲起门来。但屋内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到底怎么回事?

    金鹿走近窗户,用力一推。窗户开了,他向屋内看去,见冷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金鹿纳闷起来:不对呀,就算冷眉能猜得出敲门的人是我,就算她生气不愿开门,可窗户被人推开,怎么说她也应该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而她为什么对此好像毫无觉察呢?

    金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索性爬上窗台,越窗而入。

    冷眉依然没有动。

    金鹿进得窗来,从桌上跳到地上,一眼就看见了吊在地上的照片和药瓶。他捡起药瓶,看见标签上面的“安定”二字,马上明白了一切。于是,他扑向床上的冷眉,不顾一切地喊着冷眉的名字。

    冷眉已经昏迷,她根本就听见金鹿的喊声。

    金鹿打开房门,又转身几步,抱起冷眉,奔向医务室……

    漆黑的漫夜,再也宁静不下来了……

    东方露出了晨曦,冷眉却还没有苏醒。

    冷杉和另外几个医生整整忙了几个小时,金鹿自始至终守候在冷眉的病床边。如果冷眉真的就此永远离开人世,他的生活也将无法预料!冷眉的父母家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呢?那可怕的内疚和痛悔怎么可能饶恕他的肉体和灵魂呢?就算自己宁愿用生命去承担一切,他又如何能承担得了呢?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但愿冷眉吉人天相,更愿老天有眼睁眼,自己的罪愆也将有所减轻!

    “眉呀,我可怜的孩子!”门外忽然传来罗秀珍悲怆的哭声,病房内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向门口望去,金鹿更是惶恐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罗秀珍一边哭着,一边走向病床上的冷眉:“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呀?孩子,我命苦的孩子!”眼看罗秀珍就要扑向冷眉恣肆大哭,冷杉连忙吩咐左右的人说:“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左右几个人搀住了罗秀珍,都劝解起她来了。冷杉又说:“赶快扶她回房里去!这里需要安静!”

    搀着罗秀珍的那几个人准备按照冷杉的吩咐去做,可罗秀珍哪里肯听从,她甩着臂膀,想要挣脱阻拦她去接近冷眉的人,嘴里还在哭喊:“你们谁也别管我,让我跟我女儿一块去死吧!我不想再活了!放开我!放开我!”

    那几个人见状,把罗秀珍搀得更紧。冷杉走近罗秀珍说:“别闹了,赶快回去吧!孩子不会有事的!快回去!”

    罗秀珍情绪依然很激动:“我就不回去!我要这里陪着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要是醒不过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冷杉又一次劝解罗秀珍说:“我说了孩子不会有事的,你快回家去吧,在这里都不怕人笑话?”

    金鹿第二次听见了冷杉说冷眉不会有事。他不知道是冷眉真的已经脱离危险,还是冷杉为了安慰罗秀珍而有意编造的谎言?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罗秀珍身上时,他一直都是呆呆地站立,眼前这一幕更是他所没有料到的。眼见事情越来越无法收拾,他感觉自己上前去劝解罗秀珍也不是,不去劝解也不是,离开这里也不是,留在这里也不是,他难受之极!

    罗秀珍也在哭喊之时听见冷杉说冷眉不会有事,她无暇去想得更多,只顾哭着叫喊:“眉呀,你赶快睁开眼睛看看妈呀!妈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眉呀,你为什么还不睁开眼睛看看妈?”

    罗秀珍凄厉的哭声揪人肺腑,在场的人都被她感染得流出了眼泪,金鹿更是不声不响,青泪长流。

    罗秀珍哭了一阵,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她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金鹿,顿时又激动起来。她猛然用力甩开搀扶她的人,撩开大步,向金鹿走去。

    金鹿看着罗秀珍怒气冲冲地走向自己,心里很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但他还是呆呆地站着没有动,只在心里做了一个瞬间的准备:事已至此,就随她吧!罗秀珍愿意把自己怎么样,就让她把自己怎样吧!

    罗秀珍一把抓住金鹿的衣领,狠命摇晃着金鹿的身子说:“金鹿,你究竟把眉怎么样了?啊,你为什么要逼她去走这条路?为什么呀?”

    金鹿不说话,他像一支木偶,任罗秀珍摆布和侍弄。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再说什么!又或许他此时根本就无话可说!这其中的盘根错节如何才能说清道明呢?说什么样的话语才能消除这位切切疼爱女儿的母亲心中的愤恨和苦痛呢?

    罗秀珍还在拼命摇晃着金鹿的身子:“金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这时,躺在床上的冷眉微微动了动身子。不知是母亲的声声痛哭唤醒了她,还是母亲的绵绵爱意感染了她,已经在通往阴曹地府的路上走了很远的冷眉又改变了方向,走了回来。她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所有的人,听着母亲对金鹿的质问,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在心头匆匆而过。

    金鹿第一个看见冷眉睁开了眼睛,他叫了一声冷眉的名字,推开罗秀珍的手,跑向病床,抓住冷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眉……”他再也抑制不住涌泉一般的泪水。

    罗秀珍一看冷眉苏醒过来,也急忙走向冷眉。她将身子俯近冷眉,又责怪起来:“眉呀,你有什么事,怎么不对妈说?你可把妈给吓死了!”

    冷眉看上去很平静,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罗秀珍突然又把身子转向金鹿,双手推了金鹿一把:“你走开!以后不许你再碰我的女儿!”

    冷杉和其他医生也都放下心来,大家面面相觑之后,相继出了病房。

    罗秀珍还在伤心地抽泣:“眉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妈可怎么活呀?”

    金鹿松开冷眉的手,拉了拉罗秀珍的臂膀:“阿姨,别再难过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罗秀珍轻轻甩开金鹿的手,怨声也不再那么凶狠:“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造成的?你装什么好?”

    金鹿感觉事情已基本平息,不禁大气长舒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