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青鸾苦笑道：“叔叔，顾苍生如今什么身份？我怎么透露？
昭告天下吗？他有女人了，还是……宁清心。”
说着，姬青鸾心瞥了徐开胜一眼。
徐开胜神色一变，宁清心，剑仙宫！
如果顾苍生一个，面对姬圣帝尚且胜算不高，但如果加上剑仙宫，那可就不一样了。
剑仙宫在整个大夏，也是最强的宗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理会大夏皇室的旨意！
徐开胜眼神闪动起来。
姬青鸾嘴角弯起，知道他已经动摇，但还差一步。
她早已准备好了这最后的一步。
忽然，一股威压从门口传来。
几人回头，只见一位英俊男子，龙行虎步，正缓缓而来。
看到他，几人面色微变。
那人正是顾苍生！
他目光缓缓从几人身上扫过，姬明夜、徐开胜、常凯旋、西门无风、邱帅几人当即正襟危坐。
他们感受到了可怕的威压，那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可怕压制。
顾苍生视众人如无物，自顾自地走到姬青鸾身旁坐下。
大殿中寂静无声，姬青鸾为他斟茶，哗哗哗的水流声，落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顾苍生什么都没有说，但似乎已经说了足够多的话。
徐开胜抱拳，道：“金字营，愿效陛下犬马之劳，诛逆贼，扶正统。”
西门无风低头施礼，“无锋城愿效陛下犬马之劳。”
姬明夜叹息道：“姬圣帝自从上位，便骄奢淫逸，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引来青铜仙人，就更是天理不容，老夫自不会放过他。
至于其他事……丫头，你好自为之。”
常凯旋凝视顾苍生半晌，忽然笑了笑，摇了摇头，抱拳离去。
三人先后离去，场中只剩下了征西王邱帅。
邱帅忽然笑了，“陛下，我支持你，但有一个条件。”
姬青鸾头也不抬地道：“你拥兵四十万，姬圣帝要收你兵权，为此囚禁了你的妻儿。
但我知道，他囚禁的妻儿是假的。你真正的妻儿老小，藏在别处。”
邱帅面色微变。
姬青鸾道：“云曌将军不知所踪，大夏缺了这样一位将军，实在无法稳定民心。
邱帅若能助我复位，就让你，来接替云曌将军如何？”
姬青鸾说罢，自顾自地取下一粒葡萄，塞给顾苍生。
顾苍生张口，一脸笑意。
邱帅站起身，抱拳道：“征西千营，愿为陛下讨伐逆贼！”
姬青鸾点点头，邱帅走到门口，瞥了一眼顾苍生，道：“陛下，这等障眼法，还是少用吧。”
说罢，他便大步离去。
姬青鸾身躯一僵，扶着额头。
而顾苍生也苦笑几声，身躯光芒闪烁，变成了白欣歆的模样。
“青鸾姐姐，他……他怎么看出来的？”
白欣歆嘟着嘴巴，从身上拿出一根凤凰羽，道：“白凤凰姐姐说，有这根羽毛，谁都不敢看我，只要我带着，就有顾苍生的压迫感。
可为什么，他一下就看出来了？不对啊，他似乎从未见过顾苍生。”
姬青鸾叹息道：“征西王拥兵四十万，身经百战，若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怕是根本不可能。”
白欣歆吐了吐舌头，“也是哦。不过青鸾姐姐，我这么假扮顾苍生，说这种谎，你以后怎么办？”
姬青鸾不在意地摆摆手，“到那时，我已登皇位，识破又能如何？”
她望着屋外出神，忽然苦笑起来。
“怎么了？青鸾姐姐。”
“想当年，我登皇位，顾苍生帮我击败弟弟姬永昌。
如今姬圣帝坐在皇位上，没想到，能帮我夺回皇位的，还是他。
都说皇上是天子，主宰天下。
但实际上，很多时候，权利的斗争，连皇权也无法成为真正的主宰。”
姬青鸾起身道：“权贵争斗，百姓受苦，仙人争斗，苍生苦楚。
这世道啊，连皇权都如此受人摆布，何况百姓。”
……
常凯旋出了白家，骑马前行，忽然看到了让她意外的一个人：顾苍生。
她怔了怔，旋即摇摇头，果然如她所想，姬青鸾身边坐着的，根本不是顾苍生。
与此同时，顾苍生也看到了，看到她铁甲寒衣，看到她的容貌，脸色有些怪异。
常凯旋有些意外，下马走到顾苍生身边，指了指路边的酒馆，“喝一杯？”
“好。”
常凯旋将马交给小二，率先走了进去。
“一碟牛肉，一碟花生米，一壶花雕。”
二人坐在桌前，顾苍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有些怅然。
常凯旋对他咧嘴一笑，为他斟酒，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没想到，二十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苍生点点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眼前之人，赫然是他从土匪手中救出的，那个受尽侮辱的女子！
当年的她，饱受折磨，几乎崩溃。
自己为了去劫富帮，在山洞里顺手救了她。
“怎么成了女将军？”顾苍生问道。
常凯旋道：“当年承蒙你相救，但回到家后……怎么说呢，你也知道我那些遭遇。
没了清白的女人，总归是不好活的。
而且我还……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后来没了亲人，天大地大，更不知道该怎么活。
本想一了百了，但心里对土匪恨得厉害，就干脆参军了。”
常凯旋笑笑，顾苍生沉吟道：“我可以为你治伤。”
常凯旋一怔，连忙摆手，“千万别，我都没把自己当女人，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习惯了。
再说，你真指望我嫁人生子，给人延续香火？”
常凯旋摇摇头，“反正我是做不到，如今这样挺好，冲锋陷阵，哪天死得其所，也就算了。
对了，这些年，我可没少平叛土匪，也算报仇了。”
顾苍生点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活法。
因为过去悲惨的遭遇，才有了如今的常凯旋，也许现在，她很好。
常凯旋丢下银两，起身道：“听说你和姬圣帝动手，杀了好几万人，我就猜到，你要匡扶姬青鸾，果然如我所料。”
她走到阳光下，翻身上马，道：“还记得当年我们说的吗？”
“好人坏人？”
“没错。”
常凯旋回头望着顾苍生道：“如今我又有了新的看法。”
“什么？”
“不伤及无辜百姓的就是好人，威胁百姓的就是坏人。
嘴上说着屠城那位，绝不是什么好人。”
常凯旋指着顾苍生道：“你是好人。”
顾苍生笑了。
常凯旋道：“我叫常颖，如今不用这名了，我现在叫常凯旋，我记住你了，顾苍生。
青山绿水，有缘再会。”
她策马而去，阳光垂落，马蹄声急，说不出地洒脱豪迈。
顾苍生说不出的惆怅。
他是好人吗？未必。
但至少当年善举，招来了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