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渊一大早就被恶心到了,再也吃不下东西。
今日是他来郸州的第四日,若是再抓不到人,他就得回南都府了。
想到此处薄渊有些气恼,这死老头躲哪去了?
他准备出城转转,谁知刚走到城楼就看到路遥扛着铁锹,也在排队出城。
“公子要去哪?”路遥看见他十分高兴,毕竟相约不如偶遇嘛。
“你这是要去哪?难不成……”薄渊看他拿着铁锹,该不是去挖墓吧?
路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本想买块墓地,可是价格都太贵了,我就找了块地,想自己挖个墓坑出来。”
“要不要我帮你买?”
“不用,已经够麻烦公子了,那处挺偏僻的,估计也不会有人去。”
“哦,闲来无事,一同去吧。”
路遥开心应下,带着薄渊来到离义庄不远处的山上。
半山腰有一处荒地,阳光刺目杂草丛生,连树都要比背面的高出许多。
路遥选的这个地方,风景极好,往远处眺望可以看到三层高的城楼,视野开阔地势平坦,土质松软。
薄渊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他从腰间取出一把镰刀,将没过胸口的野草割下,堆在一旁。
突然听到他“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里好像有被人挖过的痕迹。”
薄渊凑近仔细一瞧,地上的土果然有被人翻过的痕迹,他拿过一旁的铁锹上前挖了几铲,竟然从泥土中翻出一个手掌。
“这……这是…”
薄渊见那已经灰白的手掌,布满了厚厚的茧子,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急切的想要确认。
手中的铁锹用力的朝下剜去,一下两下,路遥见他神色凝重,也上前帮忙,不多时二人就剜出了一个头颅来。
“这……这是个死人。”路遥面色苍白。
薄渊蹲下身子,拽过一把身旁的野草,将那头颅上的泥土扫开,露出一张灰白的人脸,待他看清楚那人的长相,瞬间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
这尸体与义庄的守尸人有五分相像,眼睛都是小小的三角眼,可义庄那人的手根本不像一个经常干活的手,没有茧子,反而有些细嫩,他头上的纱布,更像是在遮掩什么,联想起之前莫仟说周庆生的长相,他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周庆生杀了原本的守尸人,乔装打扮成了新的守尸人,怪不得连颜璟的人都找不到他。
“竹石,青山。”薄渊抬头四下张望。
树梢上跳下两个黑色的人影,竹石上前询问道:“小主子有何吩咐?”
“你将这尸体挖出来,带到范府交给莫仟,青山同我一起,去会会那个义庄的老头。”
“是。”
薄渊快步向义庄跑去,青山在背后紧紧跟着,二人到了义庄院中,没见到那老头,他低声朝青山说道:“你去他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青山前脚闪进后院,身后就传来老头嘶哑的声音,“可是来领尸身?”
薄渊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连忙说道:“爷爷,我姑姑明日下葬,我来给您结停葬费。”
“进来吧。”老头佝偻着身子,带他进屋。
“一共一两银子,再送你两个纸人。”说着他背过身去,将做好的童男童女从屋里搬出来。
薄渊假装随意的问道:“爷爷在这多久了?”
“十几年了。”
“那你老家是哪的?”
“淮州城的。”
“哦,怪不得我觉得你的口音有些熟悉,我家是南都府的。您自己一个人吗?”
“孤寡一人。”老头有些不耐烦了。
“若是无事,就走吧,这里不吉利。”
“哦。”薄渊朝后院瞥了一眼,看到青山点头,退出义庄。
二人离开义庄几百米,才凑到一起,“怎么样?”
“在他屋里发现了一千两银票,还有几十个金锞子。”
“好,你在这守着,我去叫人。”
薄渊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跑回了范府,见到莫仟急切的对他说道:“我找到周庆生了。”
莫仟闻言疑惑不解,殿下的死士都没能找到,他一个孩子?真的假的?
“你别耽误时间,快寻些人同我去抓他。”
“你要去抓谁?一大早就跑没影,也不带上我。”仙草从院外进来,有些气恼的看着他。
“带带带,快走。”
莫仟命人套了马车,薄渊在前面指路,带着两个近卫和仙草朝义庄奔去。
“你是如何发现他的?”
“机缘巧合,我总觉得他不对劲,却想不出哪里不对,直到今早我去山上挖墓坑,挖出了一具尸体。”
“尸体?”
“嗯,说来话长,等抓他回来,我再向殿下禀明。”
不多一会儿几人就到了义庄,老头见薄渊带着人回来,有些惊愕,却很快收敛神色道:“怎么又回来了?”
“爷爷可否将纱布取下给我瞧瞧?”薄渊客客气气的说。
老头听到他这样说,猜到他应该是认出了自己,背在身后的手从袖中掏出柄匕首,就朝薄渊刺来。
莫仟拎着薄渊的衣领将他扯向身后,上前一脚踢飞老头手中的匕首,抓着他的手臂就按在了地上。
“周庆生,你躲得可真好。”
“你…你想干什么,我不认识什么周庆生。”周庆生心中大骇,根本没料到他真的认出自己了。
“好,你眉间那颗痦子,应该被你自己剜了吧?”
莫仟一把将他头上的纱布扯下,露出里面刚刚结痂的圆形伤口。
“这是我前些日子不小心磕的,什么痦子,我根本不知道。”他反驳道。
“还嘴硬,原本你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躲起来,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找到你,但偏偏你是个聪明人,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薄渊看着他逐渐阴沉的脸,继续说道。
“哪有一个经常干活的手毫无茧子,而你只有右手中指一点,就说明你是个经常拿笔的人。”
“我经常为纸人描妆,拿笔也是正常。”他继续反驳道。
“好,那你手上为何有这么多细细的伤口,扎了十几年纸人的你,还会伤到自己吗?”薄渊斜睨着看向他。
“我老眼昏花,受伤也是正常,这也能当做证据吗?”
“是不能,但你床下这十张银票却能,你一个守尸人上哪赚这几辈子才能挣到的银子?你不敢用偷偷藏在这里,无非就是想等风声过去,再重新开始,如今你沾了人命,还想逃脱罪责吗?”
薄渊厉声质问。
周庆生身子一僵,“你休要血口喷人!”
“哦?我们在山中挖出了一具骸骨,他倒与你有几分相似呢。”
周庆生彻底没话反驳,他不再挣扎,但也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