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长山给了他大笔的银票,足够他一辈子吃喝不愁,但是他知道自己做的事一旦有任何纰漏,迟早会被人灭口。
他出了城不敢回乡,无意间发现城外义庄的老头孤苦伶仃,而且面容还与自己极其相似,暗中观察了几日,就对其痛下杀手,又忍着钻心的剧痛,用尖刀剜去眉间的痦子,顶替了守尸人的身份。
见他不再开口,薄渊也知道自己暂时问不出什么,就朝莫阡看了一眼。莫阡会意,在他口中塞了一块破布,又把他的手脚捆起来,丢在马车上。
薄渊去后院将他私藏的银票和一小袋金稞子收起来,作为证据交给莫阡,几人赶回范府。
范府书房中,颜璟看着地上的尸体,一时无话,自己的死士,连个小老头都抓不住,脸色难免难看了些,跪在一旁的九霄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扶光抬头见颜璟面色阴沉,上前请罪道:“属下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她与九霄带着二百名死士,没日没夜的搜寻数日,竟还不如一个八岁孩童,一方面感叹这孩子运气真好,一方面又不由质疑他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颜璟看着两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面色缓了缓,“罢了,此事我也没有料到,退下吧。”
“是。”二人连忙起身告退。
看来他要重新审视一下薄渊了,这个孩子,有些不简单。
莫阡拎着周庆生来到书房,将他掷在地上,向颜璟拱手道:“殿下,此人就是周庆生,他杀了义庄的守尸人,躲在那庄子里掩人耳目。”
周庆生躺在地上看到那具尸体,抖如筛糠。要不是为了活命,他也不想杀人。
当日他半夜途经义庄,只是想暂时躲避。谁知隔了几日听到有人说李府被总督府查抄,这才警觉恐怕已东窗事发。
义庄老头见他神色异常,质疑起他的身份,以为他是李家逃出来的,就想趁机向总督府告密。被他擒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人勒死,埋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谁知今日这尸首竟被薄渊阴差阳错下挖了出来。
如今再见到老头那张灰白的脸,周庆生吓得魂不附体。他一双小眼慌乱得看向众人,口中呜咽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薄渊上前拽出他口中的破布。
“别杀我,别杀我”
“既然你不想死,还不快从实招来!”莫阡出言呵斥道。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给了李虎二百两银子,让他调换了船,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敢欺瞒,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莫阡闻言拔出腰间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大老爷饶命。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周庆生俯首在地,眼中闪过一丝恨绝。
他跟随沈家几十年,早就知道沈长三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今不过是做戏给颜璟看,他们想利用自己牵出沈家,只要他不认,就没人能拿他如何。
薄渊斜靠在门边,看着他演戏,见颜璟朝他望来,邪魅一笑,上前说道:“你该不会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说,就能活命吧?”
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庆生假装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薄渊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闪着精光的三角眼,心中十分鄙夷,像他这种人,前世在宫中多如牛毛,是不是真的薄渊一眼就能看穿,真以为这是戏台子,他们都是看客吗?
“你觉得此时将你扔出去,沈家会怎么样对你?”
周庆生毛骨悚然的看着他,见他还不松口,便不再盘问,上前拿了莫阡刚刚拔出的破布,重新塞回他嘴里。
回身朝颜璟正色道:“殿下,既然他不肯说,那就让他看看沈家的手段,届时他还执迷不悟,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颜璟看着薄渊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薄渊得到颜璟的首肯,命莫阡带着周庆生去总督府投案。
总督府汪正忠前日里就收到了白文君的密信,信中将李文阁归案一事告诉了他,并且让他留意自家外甥的行踪。
他一口气还没松完,就被莫阡告知,大皇子在来郸州的途中被人伏击,目前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不能出面主持事务,劳烦他看守好一众疑犯。
这个消息比起李文阁逃狱更让他食不下咽,眼看自己人头不保,又见廖师爷慌里慌张的前来禀报,说莫阡带着周庆生前来投案。
他神色一凛,“快,迎进来说话。”
莫阡大摇大摆的带着周庆生进了总督府,暗处各个眼线迅速朝四处散去。
薄渊和莫阡端坐在大堂里,周庆生被扔在二人脚下,挣扎着想要起身,薄渊一脚踩上他眉间的伤口,痛的他直呜咽。
薄渊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踩着,脚下的脑袋不再挣扎,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他满意的点点头。
汪正忠急步从堂外进来,冲莫阡行礼:“劳烦莫大人。”说着看向薄渊脚下的周庆生。
周庆生此时一脸的生无可恋,如今到了这一步,只怕他是活到头了。
“这位可是薄小公子?”汪正忠看着薄渊,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我是。”
汪正忠喜出望外,总算是毫发无损的找到人了。
“白大人捎了书信给下官,小公子如今安好,我也能放心了,只是殿下?”他抬眼看到莫阡面若冰霜的脸,顿时不敢再问。
莫阡轻飘了他一眼说道:“汪总督,此人小心看好了,若是有什么差池”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汪正忠抹去额角的冷汗,立刻保证,随莫阡一同将周庆生押进大牢,单独看守。
“你这总督府苍蝇挺多啊。”薄渊暗戳戳的讽刺他。
汪正忠脖子一缩,他怎能不知,可是他在朝中没有根基,如今能不偏不倚左右逢源已是不易,哪敢随意得罪人。
“小公子说的是。”他不敢反驳。
“竹石。”薄渊抬头喊了一句,竹石立刻从隐匿的树梢跳下来,立在一旁。
汪正忠吓了一跳,若非薄渊叫人,他根本没察觉到还有人在。
“你的人我不放心,安排我的人,不算僭越吧?”薄渊挑眉看向他。
汪正忠又擦了一把冷汗,“不妨事不妨事。”
薄渊朝竹石耳语几句,竹石点头应是,二人起身回范府。
一盏茶过后一个叫花子模样的老头,被衙役关在了周庆生的牢房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