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姚安笑着,目光没从秦岁身后的女生身上离开。
她身上穿着秦岁的衣服,不施粉黛,只涂了变色润唇膏,桃花眼轻微眯着,狡黠且灵动,右眼卧蚕点缀着颗痣。
王杰性格直率笑问:“这是哪来的小美女?”
叶晚玉微微欠身:“你们好,我叫叶晚玉,刚念大一,我和秦岁小时候是邻居。”
秦岁看向她,又去看别处。
黄放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高二时他喜提妹妹一枚,一开始烦透哇哇大哭的小孩,后来一回家就屁颠屁颠跟着妹妹玩。
他无意识在秦岁面前提了很多次,秦岁听得耳朵起了茧,哼了声:“谁还没有个妹妹?”
黄放这才知道秦岁有个小他三岁的邻居妹妹,几乎是看着小姑娘长大的,直到他十岁,举家搬离北城,那时还没配手机,就和人失了联系。
他实在没想到秦岁还是个会带妹的,虽然有一张可以惹桃花的脸,但人偏是个恋爱绝缘体——谈恋爱不如搞钱。
舔客户还能成单,谈恋爱还得倒贴。
黄放笑着说他这么抠门小心单一辈子。
姚安从旁边绕过来对秦岁笑着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你继妹长这么乖巧。”
周围几个人快速交换眼神,之前聚餐不知道是谁开了吐槽家庭的头,一发不可收拾,轮到秦岁,他说没什么好吐槽的,就重组家庭,有个继妹。
只是没人把邻居妹妹和继妹联系在一起。
姚安也不知道,只是在赌。
闻言,秦岁神色不太自然,低头切蛋糕,回应:“现在不就看到了。”
确认答案,姚安伸出手,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妹妹你好,我叫姚安。”
叶晚玉微微发愣,脸上笑意未减,很轻地握住那只手,礼貌点头:“嗯,学姐好。”
默不作声的小设计接过秦岁的蛋糕一字一字,像是放慢了倍速地问:“你学音乐?”
“不是,吉他只是爱好,我喜欢弹唱,但不会创作。”
“哦。”
其余人才去看她放在身后的吉他,有些惊讶。
“刚才弹唱的是你啊?”
她不好意思地笑:“嗯,献丑了。”
不怪他们认不出人,酒吧灯光暗,她现在也没戴面具加上穿着秦岁的衣服。
“驻唱歌手?”黄放问。
叶晚玉简单解释了想自食其力的想法后,咬了口蛋糕,入口的草莓酸得她皱了皱眉。
“想自食其力去你哥公司不就行了!”
“特别锻炼人,什么都能接触。”
叶晚玉眼睛一亮,扭头看向她哥,歪着头问:“是真的吗?”
秦岁正在剥橙子,特地要的完整橙子。
叶晚玉吃东西有点挑剔,不喜欢吃店里切好的水果,总觉得不干净。
橙子剥得差不多,手指没沾上一点颜色,闻言他点了点头,扭头对上她眼睛,愣了一下,眼里升起很淡的笑意。
他剥出一瓣橙子旁若无人地递到她嘴边,叶晚玉也就顺从张开嘴咬下去,唇瓣轻碰他的指尖。
他手一顿,指腹落在她唇角,擦掉那点奶油,嘴里嫌弃着:“这么大个人,会不会吃东西啊?”
望着她眼睛,秦岁慢慢收回手扯出纸巾擦干净,连同指尖余温也抹尽,懒散地靠着沙发,语气冷冷淡淡。
“以后有的是班上,急什么。”
叶晚玉连嗯几声,吃完后从他手里接过剩下的橙子一瓣一瓣送进嘴里,看着桌上几人的礼物,把最后的橙子吃完擦干净手对着秦岁说: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没有准备礼物。”
秦岁挑眉,表示并不在意,左手惯性地转了转右手食指上的素戒。
她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物件。
“啊,我前两天在网上买了个指环,有点大,我戴着会掉。”
“我看你也有戴着玩,你试试能不能戴上?就当是今天的礼物,改天再补你一个。”
说完,她从包里找出了一个帽子状的小玩意儿,放在手心,满怀期待地说:“你按一下。”
他没动,表情有些疑惑。
“按一下,就一下。”
啪嗒。
似波浪不规则起伏的宽戒,在最宽的地方刻着水纹,托着一颗紫色星星。
旁人感叹了句:“还挺好看!”
叶晚玉自顾自地拉过秦岁的手,戒指与他食指完美贴合。
“挺合适的,也没算白买了,我还以为它就要压箱底了。”
指腹摩挲着指环,他不在乎礼物不礼物,她能在这里本来就挺神奇,戴上这个戒指更觉奇特,还觉她的目光有点烫,低头取下戒指放回去,合上盖子揣兜里。
“不用再买了。”
姚安看着两人的动作,失了兴致。
到学校已经凌晨1点多,和几人道别后,秦岁送叶晚玉回寝。
叶晚玉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幼稚地踩上男人被拉长的影子。
影子忽然顿住。
她后退两步,仰头对上他黑框眼镜下深邃的目光,问:“你近视加重了?”
秦岁屈指推推眼镜:“没瞎,200多。”
戴黑框眼镜要么朴实,要么很文雅,而秦岁五官锐利,略带攻击性,黑框都压不住浑然天成的拽,配合他已经稍微长了的美式前刺,别有一番感觉。
她看得认真,秦岁无法从目光里获取什么信息。
今日熟络的互动,一切都那么自然,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吵过。
“你还在生我气吗?”叶晚玉看着他问。
初三下期学校运动会,叶晚玉提前回家,撞见了秦岁母亲和叶建军的幽会。
她呆在原地半晌,直到房门打开,对上叶建军错愕的目光。
她才知道父亲已经和王瑞阿姨在一起半年,瞒着她是怕耽误她学习影响中考。
最可笑的是他们说秦岁已经知道了这事,这么大的事,单单瞒着她。
叶晚玉母亲柳岚是个室内设计师,常常熬夜加班画图,在一次跟进重要项目时过劳猝死,那年,她刚过六岁生日。
叶建军也没再娶。
乱套了,乱套了,他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她一时大受打击,将桌上的花瓶推下来摔了个粉碎,转头跑出家。
叶晚玉心乱如麻,看到前来寻她回去的秦岁更是无名怒火暴起,口不择言乱骂着。
事后她也明白秦岁是无辜的,大人的事小孩从来干涉不了。
可她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也不愿低下头。
她从来没有道过歉,直到秦岁死在自己面前。
今日,叶晚玉说了那句迟来的抱歉。
秦岁别开视线:“没你那么记仇”,又转移话题,“不是说报北城大学吗?”
高考结束后,秦岁发信息问她分数以及报考学校,提前转了笔帐,说升学宴不回来,让她自己去买点东西。
暑期有业务,他没空搭理这些。
叶晚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在北城待了十多年,想去远点的地方看看,正好录上了这个。”
“什么专业?”
“汉语言文学。”
秦岁有些惊讶,明明记得她学理,而且喜欢矿石。
他看了眼她耳上的水晶,又望向前方的女寝,没多问,嘱咐了她几句大学期间的注意事项,目送人进了楼。
楼梯间的感应灯一层层亮起,又一层层灭掉,亮到四楼就不再往上,这才离开。
叶晚玉脚步轻快,最后停在宿舍门前,松了大口气才轻手轻脚打开寝室门。
这次再酒吧重逢她策划了很久,她记得旧线里秦岁发的为数不多的朋友圈,里面有一条就是来ask酒吧过生日。
叶晚玉设计的戒指名为重拾。
拾起勇气,让心底的爱重见天日。
她选了吉他弹唱,唱他只能寄情的alost lover,面具又能保留神秘感,如果他足够在乎自己,那他就认得出来,该主动找上来。
两天后,叶晚玉带着洗干净的西服来到了教室门口,秦岁大四还有课要上。
秦岁在教室后排操作着笔记本看数据,铃声响起,他还没动,直到一片阴影投下。
人身上总有味道,可能是洗发水,也可能是洗衣粉,更多是香水。
秦岁身上的橙香味是他妈妈用的留香珠,清新好闻的橙子香在空气里弥散着。
他对自己身上的味道已经免疫,却能闻到叶晚玉身上像是绿草芬芳,凉凉的,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甜的气味。
“是学妹呀,你下节课在这上?”王杰笑着问。
叶晚玉莞尔,抬手晃了晃纸袋。
“不是,我来还秦岁”,她特地停顿,”哥的衣服。“
“你们还有课吗?”
“没课啊,我们要回公司。”
“那我可以去看看吗?”她这才把目光投向专注无言的秦岁。
他听着王杰和她的交谈,合上笔记本抬头望着她。
“有什么不可以的。”王杰直接替秦岁答应下来,大步迈出去,准备带路。
秦岁起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