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郡主。”那人肯定道。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玉坠子递给乔窈。
“这是王爷贴身佩戴的青玉,王爷怕郡主忧心,特命属下此次回京禀报时,将此物带给郡主,愿郡主见到此物,能够心安。”
乔窈拿在手里打量一番,青玉色泽浑厚,质地温良,是一块好玉,她的确有些印象,在见到父亲那日,他着一身便服,脖子上的确挂了这块玉,坠在衣裳上。
“太好了,逆党已除,父亲终于不用再辛苦了。”
乔窈悬着的心终于稳当落下,她顿了顿,又问,“那林……那皇上呢?”
“皇上……”男人的神色忽然有些犹豫。
“嗯?”乔窈眯起眼眸。
看着她情绪突然的转变,男人神色一惊,连忙垂下脑袋,回答道:“皇上和大军失去联络,已有数十日之久。”
“父亲可有派人去寻找?”
“王爷日前便派人去寻找了,还亲自带领一队人马深入深山之中,可并未找到。但叛军已被王爷全部剿灭,皇上身边又有卫队护着,想来无事,王爷便未再寻找了。不过王爷留派了一小队留在宁州山中接应,其余人马已返回城中休整,只待一有消息,便立刻护送皇上回朝。”那人回复说。
“知道了。”乔窈沉声应下,又瞧见那人还在跪着回话,稍稍缓和了些语气,“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刘玉,是王爷麾下的一个下级军官。”
“刘玉,这一路辛苦了,下去歇着吧。待父亲与皇上回来,我会替你请赏的。”乔窈吩咐道。
“多谢郡主!”
待人走后,林黛溪开口宽慰道:“既然叛军已被清剿,想来七哥便不会有事了,我们只需等着他回来即可。”
“嗯。”乔窈点点头,答应下。
最具威胁的叛军已被父亲出兵清剿,想来即便仍剩下些残部,也是溃不成军,不会是林瑾思的对手,他定是不会有事了。
·
安宁宫中,乔窈送走林黛溪后,左右却寻不见兰心的踪影。
她觉得奇怪,便朝着兰心住处寻去。
安宁宫中只她们二人居住,再无旁人,兰心的房门半开着,未走进屋内便能瞧见里面的情形。
兰心果然在房中,却正跪在地上,似是虔诚闭目祈祷着。
乔窈走进屋内,兰心听到动静,连忙回过头,顺势行礼。
“郡主。”
“念叨什么呢?”乔窈走进问。
兰心没起身,跪着回话说:“婢子,婢子在为皇上祈福。”
从前乔窈警告过,她铭记于心,是绝不会提及,但现如今乔窈没那么讨厌林瑾思了,她也敢直言说出了。
乔窈蹙了下眉:“你还信这个?”
她轻轻笑了笑,拍拍兰心,拉着她站起身,又安慰说:“林瑾思不会有事,他会武功,他很厉害。”
兰心低垂着头,眼眸中担忧之色不减,反而愈发浓重。
“皇上,的确厉害。可……”
她犹豫着停顿住。
乔窈看着,也起了疑。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林瑾思又不在,他听不到。”
“……是。皇上昔日重伤未愈,如今又添新伤,此去宁州,应是也不能好好将养的,怕是厉害,也凶多吉少。”兰心说。
“他那么警惕狡诈,这世间还能有人伤得到他?”乔窈不禁轻笑,一副不信的模样。
“当初您,在王府的时候,他以为您死了,曾挥剑自缢,想要去陪您。幸好剑锋偏了些,也是因为先皇上与先太后逃走,皇上还需得报仇,才捡回一命。便是那次,他伤了根本,身子一直未养好,后来又添了几次新伤,您也都知道。皇上几度夜里突发起热,便是身子实在是太差了的缘故,稍稍牵动伤口,便要到鬼门关去过一趟。他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婢子实在是担心。”
兰心担忧地说。
乔窈听着,不知不觉间,已攥紧了拳,指尖嵌着皮肉印出深深的红印。
虽说见面不多,可也算是相处了几月,怎么可能看不出呢?
不过是先前还抱有情绪,还生着厌,便是看到也装作看不出,发现异样也故意无视掉欺骗自己。说是不在乎,可怎么可能看不出呢?
而此刻,一旦有些许在乎,先前的记忆便如流水涌入脑中,不断击打冲刷着。
“这个混账!病成这样,不好好养伤,还要乱跑!”乔窈咬着牙狠声骂道。
“这也怪不得皇上,毕竟那是杀害了淑太妃的仇人,皇上迄今为止的所有作为,也只是为了报仇。”兰心解释道。
她撇撇嘴,闷声吩咐道:“兰心,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去宁州!”
“您……要去阻拦皇上?”兰心惊讶道。
“去和他划清关系!他要做什么我才管不着,但别到时候死了,又要怪在我头上!说是因我才受的伤,因我才会如此!”乔窈气愤道。
“可,郡主,您在这个时候去宁州,会不会太危险了……”兰心劝阻道。
“今日我爹派来的卫士已来回禀过了,他说,我爹已将叛匪尽数清剿,宁州已不会有危险了,没事的,走吧。”乔窈骂了几句,稍稍缓和下情绪,吩咐道。
“那我们可要多带些人马?”
乔窈摇摇头:“带太多人反倒招摇,也会拖累行程,就你我二人去。我这就去给黛溪殿下留封信,我们即刻出发。兰心,我相信你。”
乔窈心意已定,兰心也不再阻拦,她坚定的点点头,承诺道:“郡主放心,婢子会护好您的!”
·
乔窈和兰心趁夜离开了皇宫,这一路上,两人未乘车,由兰心驾马带着乔窈,一路兼程急急赶赴宁州,用了整整五日。
两人驾马才赶赴宁州附近,却在官道上遇到了一队巡查卫士。
两人停下暂歇片刻,兰心上前询问道:“你们是谁麾下的卫队?皇上,还是王爷?”
“你们是什么人?”见到来人是两个女人,卫士未回话,语气也有些轻蔑。
“发生什么事了?”像是这一队巡查卫士的首领发现了动静,闻讯赶来问道。
那卫士还没解释,首领瞧见乔窈,连忙翻身下马,卸下覆面的战甲,恭敬行礼道:“郡主!”
待那人抬头,乔窈看清长相,不禁疑惑。
刘玉。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禀郡主,那日属下离宫后,不敢休息,又立刻赶回宁州来找王爷复命了。”
刘玉回应后,又主动询问道:“郡主,王爷如今就驻扎在宁州城外的梅山中,您可要去见见王爷?”
“也好。”乔窈答应下。
与父亲汇合过,或许能更多些线索,尽快找到林瑾思吧。
她如此答应下,走了两步,又忽然顿住步子,思索着问:“你那日入京回禀,不是说父亲已退回宁州城了吗?怎么还在梅山中。”
刘玉神色微变,又很快回应道:“王爷麾下兵马众多,宁州城内无法容纳这许多人,王爷便就近随大军在梅山中安营扎寨了。”
“那边劳烦刘军官带路。”
·
刘玉带着两人沿官道来到梅山中。
路过山脚,乔窈四处望过,上次来这个地方,还是八九个月前,秋日里的景象到底和冬日不同,但,毕竟来过,仍是熟悉。
思想起从前,她不禁敛起眼眸。
再回过神,她们已跟着刘玉来到梅山中一处军营内。
刘玉走近询问道:“王爷呢?”
守营的卫士回话道:“王爷昨日带了一队人马去山中巡查,如今尚未归来。”
“是去找皇上了吗?”
“是的。”
问过话,刘玉赶来回话道:“郡主,王爷不在营中。都怪属下失察,回来后便领兵在城中协助宁州知州巡守,尚未回营看过,害郡主空跑一趟。”
乔窈拦了拦他,宽慰道:“这也不能怪你,父亲去哪里了?几时才能回来?”
“士兵们说,王爷昨日又带了一队人马去山中巡查,如今尚未归来,怕是过两日才能回来。属下猜测,王爷又是去寻找皇上的下落了。”刘玉说。
“皇上下落不明,父亲当然是无法安心的。”乔窈接话说。
“是啊,王爷忧心皇上,才几次亲自带队去寻,这宁州附近的深山都已快寻遍了,想来不日便会有皇上的消息。郡主,您一路辛劳奔波,如今天色又已不早,再去宁州属实劳累,若不嫌弃,便先在此处休息下吧?”刘玉问。
乔窈点点头。
刘玉便吩咐下去,带着她穿过营帐,从后方小路一路上至山头处停下。
乔窈四下里看过,这是山上的一处崖,地形还算开阔,军士用木篱在此处围了小院,其中只设了一顶营帐。
“这里是王爷的营帐,虽远离军营,可军中尽是男子,郡主若住下恐多有不便,在此处或许还能自在些,属下便擅自带郡主来此,想来王爷若在,也定会如此安排。”刘玉解释道。
“麻烦刘军官。”
乔窈客气过,和兰心走进营帐内,可帐内一应物品虽是齐全,却实在是看不出曾有人住过的痕迹。
她又看向守营的几人,尽是些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刘玉见乔窈的注意力放在了守营几人身上,立刻上前问道:“郡主可还需要人伺候?这几位都是些粗人,随军也没有侍婢,恐怕会多有冒犯。郡主若还需要,属下这就派人另去安排。”
“不必了。”乔窈说。
“那属下便叫他们退下了。”
“嗯。”
得到允应,刘玉请了辞,带着守营的卫士们离开了。
兰心在营帐里看过一圈,走过来说:“郡主,婢子已检查过了,这营中一应物品齐全,也很是干净,您这一路奔赶,十分辛苦,便先进去歇着吧,婢子这就去打水。这山中茫茫,我们二人很难寻到皇上,不如暂且休整两日,等过两日王爷回来,再一起去寻。”
“兰心,等等。”乔窈唤住她。
乔窈拉着兰心走出几步,来到崖边,远远望着崖下风景,问道:“兰心,你可看得出这山中有多少卫士?”
兰心稍稍有些疑惑,但还是尽量眺望着,估测道:“明眼瞧见的有三四十之多,但瞧不见的,加上方才这一路上来看见的,怕是还有二三百人。”
“二三百么?”
乔窈凝眸远望着,又轻轻笑了。
“你可有自信,从这二三百人的看守之中,逃离这座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