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女生频道 > 窈窈 > 一百零九
    她心中一惊,急急忙忙大喊了几句:“林瑾思!林瑾思!”

    面前人还是没有回应,她这才真慌张起来,立刻从被子里爬出来去摸他的脑袋。

    他的脑袋反而很烫很烫。

    这是,又发烧了?

    她浇了好几盆凉水,又吹了风,都还没有什么症状,他怎么就烧成这样了?

    是因为脖子上的伤口吗?

    仔细想想,进来时看到他,伤口的确还没有处理的样子。

    这人是傻子吗!也不说叫太医来看看包扎一番?真是一点都不要命了!

    “来人!来人!”

    乔窈朝屋外大声喊道。

    ·

    又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平静下来。

    乔窈坐在殿外候着。

    太医诊治完毕,说是伤口恶化后引起了起热,开了几服药送去煎熬。

    文公公在殿内侍奉着,帮林瑾思换过药,又等喂服的药熬好后送他服下,再喂过水,擦拭过身体,才来向乔窈禀报过,后带着一众宫人离开了。

    乔窈走进殿内,来到床前看过。

    文公公很贴心,还替林瑾思新换了身寝衣,连被褥也新换了一套。

    大约是他先前起热出了虚汗,弄湿了床枕才换掉,为了让他能睡得舒服些。

    瞧着林瑾思现在的神情,的确是松缓了些,没那么难受了。

    她抬手试探过体温,四肢仍是冰凉,额头的滚热却减弱了些,没那么烫手了,是文公公替他反复擦拭过温凉水,又喂过药的缘故。

    “真是个任性的疯子!你看看你,要多少人深夜替你担心,因你受罪!哼!”

    她低声骂了几句,又瞪了他一眼,却将被子替他掖好。

    大约是文公公替他更换寝衣时,顺手将他放在了正中偏靠里侧的地方,而他此时也睡得很不规矩,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床。

    里侧有些睡不下了,乔窈撇撇嘴,和衣躺在他旁侧靠床边的地方,被子全给了林瑾思,她将自己缩成一团抱着取暖。

    反正天快要亮了,没多久了,便稍稍将就一会儿,不和这个身弱体虚的病人计较。

    ·

    天色微微亮时,林瑾思醒来了。

    怀中没有人影,他下意识朝里侧摸了摸,却只碰到空荡的墙壁。

    窈窈走了吗?

    他猛然睁开眼,窗外朦胧的天色渐渐转明,透进几缕光来,一夜过去了。

    有些失落。

    他撑着手想要起身,另一只手却触到了一阵柔软,他连忙侧身看过去,是乔窈。

    乔窈没睡在里侧,她小心的在床边蜷缩着睡着,可身子一半都悬在空中,快要掉下去了。

    她只占了小小一片地方,又隔得有些远,方才才没感觉到。

    他看着,不禁蹙眉。

    这样睡着,不会难受吗?

    他笑了下,轻轻抱着乔窈往里侧放了些,又轻手轻脚起身,关了窗,再返回来放下帐幔,重新回到她身边躺下。

    她还睡着,她睡眠总是很好,总不容易惊动。

    此时,的确也还太早了。

    他眼眸微动,捏着锦被一角,轻轻将她也裹住,揽着她抱了过来,抱到了自己怀里。

    ·

    乔窈醒来时,林瑾思已经不知去向了。

    这个人,昨夜烧的那么严重,才好了一点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多休息一会儿!真是不让人省心!

    算了,关她什么事?

    乔窈在心里鄙夷过,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视线微微偏斜,她看到,床边的矮凳上放了杯水,就在她伸手便能触碰到的地方。

    乔窈愣了下,沉默片刻,伸手触碰了下。

    杯壁已是微凉,他似乎已经走了有一阵子了。

    思忆起从前,乔窈冷哼了声,故意将杯子往一侧推了推。

    “虚情假意!”

    她闷闷道。

    口舌的确有些干燥,顿了顿,她撇撇嘴,还是又重新拿起来喝完了杯中水,将空杯重新放回去。

    乔窈清醒过来,也不禁开始思索。

    仔细想想,林瑾思昨夜烧的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脖子上也只浅浅的一道痕,虽说的确是见了血,可怎么就能烧成那个样子呢?

    但思索了一阵子,她也想不出,还是果断放弃。

    她掀开帐幔,此时也才有心思打量起这座宫殿。

    她还未来过林瑾思寝宫,几次见面都是在外殿,未踏足此处。

    仔细看看,林瑾思的寝殿里异常简陋,就连安宁宫中她住的地方都不如。

    放眼望去,屋内几乎没什么东西,除了床榻和书桌,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柜子。

    倒是稀奇,他这里可是全天下守护最森严的地方,竟是一点宝物也没有,这柜子倒是锁的这么严实,宝物都藏在里面了?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

    林瑾思此时恰好回到宫中,见她醒来,在屋中走动着看着,便先去开了窗。

    明媚的阳光同新鲜的空气一齐涌进来,乔窈顿住步子,微微眯了眯眼睛,适应这变化。

    “好奇?”林瑾思问了句,也跟着来到木柜前。

    “不好奇。”乔窈冷淡打断他。

    若说先前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引起了她的注意,但林瑾思一开口提过,她就真一点心思也没了。

    林瑾思只笑,却从袖子里去处钥匙递给她。

    “这是钥匙。”

    这个人!

    乔窈咬咬牙,哼了声,伸手接过去。

    “行,那看看,你这全天下护卫最森严的宫殿里,都藏了些什么珍宝?”

    “的确是珍宝。”林瑾思柔声应了句。

    乔窈撇撇嘴没应声,打开了木柜。

    柜子里的东西不多,也算不得什么名贵,可乔窈只看了一眼,心便沉了下。

    有些后悔了。

    这些东西她都认得。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曾经摔碎了的同心玉、紫檀木梅花簪。

    林瑾思似乎请人重新修补过,远远瞧不出什么异样,可拿在手里细细抚过,还是能摸出细纹。

    再往里,是她在宁州时穿过几次的那一件粗布青衣。

    她曾经来到王府后,仍是珍藏,命兰心妥善收了起来,后来两人闹掰了,便忘记了。

    其余的,还有一对蝴蝶银花钗,和许多妆点,全都是她在王府内用过的旧物。

    林瑾思也未开口,安静等着她看完,等着她先开口。

    乔窈撇撇嘴,收敛着情绪,闷声抱怨说:“收着这些做什么?都说人死了以表怀念,才会收着生前旧物做个念想。我在你眼里是什么该死之人?还活着你就开始收集这些?故意咒我,盼着我早死?”

    “只是替你留着,想着有一日若你还喜欢,便物归原主。若不喜欢了,便留在我这里,也不碍眼。”林瑾思有些无奈的笑着说。

    “暂且放着吧。”

    乔窈重重合上柜门,将钥匙丢给林瑾思,又上下打量着他看。

    他的面色还有些浮白,明显伤病未愈的模样,脖子上也缠着一圈薄薄的白纱。

    “你病得这么重,还不好好休息?”她问。

    “不了,这些日子要离开一段时间。”林瑾思说。

    乔窈愣了下,又平静回应:“哦,几时回来?”

    “须得一月。”他说。

    乔窈笑了,勾起唇欢愉道:“那感情好,一个月不用见你,真是自在。”

    乔窈这态度在他意料之内,林瑾思也笑了笑,说:“我此刻来便是同你说一声,我即刻便走。”

    乔窈的笑容僵了下。

    这么突然?他昨天才起了热,看着还未好……

    但她未说出口,只收敛了情绪,仍是冷淡道:“知道了,快走吧。”

    “嗯。”他低低答应了句,没再多说。

    走出去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顿了顿步子回头道:“对了,黛溪妹妹近些日子便要回宫来了。”

    “黛溪……”乔窈沉吟了声,想了起来,是那位很好相处的小公主。

    “我说呢,来宫中便没再见过她,还以为你心狠手辣,早已将她处置了。”她冷冷说了句。

    林瑾思轻轻笑了笑,也没责怪,解释说:“几月前庄太妃病重,不愿再居于宫中,黛溪妹妹便随她去了梅州静养,听闻这几月庄太妃已有起色,黛溪妹妹这才抽得出空回宫来,说是收拾些旧物再带去梅州。不过她知晓你在后,便也打算在京中住上小半月再走。她一来,你应是不太会无聊了。”

    “那是自然。我与她亲近,自然好相处。”乔窈说。

    林瑾思再没说什么,起身离去了。

    ·

    没过几日,林黛溪便回了宫。

    她仍如从前一般热情,只是能明显看出,她的神色间似有些疲累,休息了几日也没见好转。

    林黛溪解释说,是因为母妃病情的缘故,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在近前服侍着,常常彻夜未眠,好不容易母妃的病才有了起色。

    她如此说过,又懒懒靠着乔窈惬意道:“母妃已好了起来,我也终于能松闲几日,不必再忧心了,想来再悠闲几日便能补回来精气。”

    她如此说着,却又突然补充了句:“只是可怜七哥,还要为淑母妃的事烦累。听说他前些日子才病了一场,刚一醒来就拖着病体赶去宁州了,真是辛苦。”

    乔窈顿了顿。

    和林黛溪在一起什么都好,就是她常常会提到林瑾思。

    也是难怪,她与林瑾思是兄妹,而听说,林瑾思待她与庄太妃也很好。当初逼宫那日,林瑾思第一时间便派人将她们母女护了起来,让她们远离了纷争,之后又一直优待着。

    乔窈便当是听个陌生人的故事,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不在意就是了。

    只是偶尔,还是忍不住接两句话。

    譬如此时。

    “你知道他去宁州干什么了?”乔窈问。

    “嗯。七哥此去宁州,是为了淑母妃。”林黛溪说。

    乔窈忽然想起,曾经在回京城的马车内,她动手伤了他时,林瑾思曾经说过的,他有个仇非报不可。

    “为了给淑妃娘娘报仇?”她不太确定道。

    “你也知道此事?七哥告诉你的?”林黛溪不禁惊讶。

    “没有,我,猜的。”乔窈说,“只是,淑妃娘娘不是病重离世的吗?怎么会有仇家……”

    乔窈说完,心里忽然已有了答案。

    林黛溪悄悄凑到她耳边说:“这件事,我也是从母妃口中得知。是母妃有次失言,说漏了嘴。母妃说,淑妃娘娘临终后不久,为她诊治的太医的便从宫中消失了,疑是被杀人灭口。若是平白无故,怎会被灭口?定是他在淑妃娘娘的病症上造了假。母妃只是知晓,未敢查问过,但七哥大概是知晓了内情。”

    “听说七哥处心积虑夺位逼宫,也是为了淑母妃,我猜测,这仇家便是二哥与母后她们。”林黛溪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

    “若真是如此,那他这一路,可真是处心积虑。”乔窈沉声说。

    林黛溪也叹着气感慨道:“是啊,七哥他,很可怜的。”

    她思想着,有些心疼的垂下眼眸,又忽然问:“听说姐姐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可是还一直未记起从前?”

    “嗯。”

    “那,可有人和你说起过从前事?”她又问。

    “没有。”乔窈说。

    虽然在玉城里,颜馥讲故事一般,告诉了她不少他所知道的关于淳安郡主的事,但都是市井传闻,只是表象,许多细节也说不清。

    林黛溪思衬着开口道:“姐姐可好奇从前事?若是想听,我可以告诉姐姐我所知道的,七哥和淑母妃的事,还有一些姐姐当初在安宁宫中的事。姐姐便全当听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