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可能,麻之起知道南衣修绝对做不出,看着朋友去送死的事情,因此特地带着孙先生来他这儿躲一躲。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帮他一把,只是想到以这位孙先生的能量,哪儿需要他南衣修一个小小的医科一年级学生,提供安全屋。
所以南衣修立刻掐灭了这种想法,应该只是凑巧吧。
“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要在此暂住几日。”
南衣修向山边说道。
家里并没有其他的仆从,因为南衣修并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呆在他的家里。
“是,先生。”
晚宴是由山边和小千代一起准备的。
说起来,三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朝夕相处的家人。
也正因为如此,无论麻之起是不是有意将危险带到这里,南衣修都将他从朋友行列删除了出去。
祇园的演奏邀请很快送来,毕竟小千代都已经在南衣修家中住了一个月了。
如果再拖下去,等到他开学就更没有空了。
直到宴会开场,南衣修才明白是他小瞧了这些艺伎们。
它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走通了清水寺的方丈。
从清水寺出去,沿着鸟居和楼梯走下去,连绵的一片全是居酒屋,商贩和旅店。
露天的广场上,有和尚将曾经办理法会的装备取出来。
甚至还搭了一个台子,除了一架黑色的钢琴外,还有各式各样的乐器,包括艺伎常用的三味线,吉他,皮鼓。
原本以为是一场演奏,现在看来,恐怕更类似于一场狂欢。
这是由桃屋的妈妈桑,联合其他几个置屋(也就是艺伎签卖身契的会馆/事务所),借助南衣修的名气想要大捞一笔。
但事实上,南衣修发现不止如此,他真的是小看这些艺伎了。
来往的人熙熙嚷嚷,有学生,有医生,有商人,也有外国人和穿着军服的士兵。
或许其中的确有部分人是因为南衣修的名气而来的,例如现在在跟南衣修聊天的这位电器集团会长。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你就是南君吧。”
他的样子让南衣修觉得有些熟悉,说话和蔼又有礼貌。
“事实上,我们之前见过,您记得吗?”
语气中的态度很恭敬,甚至恭敬的有些异常。
“你好,我记得你,在上次晚会上。”
南衣修点点头。
他知道这份恭敬并不是对于南衣修这个人,而是对于可能站在南衣修身后的路易瓦伦,毕竟路易瓦伦的身份在这个国家十分特殊。
“那是我的荣幸,不知道我能否有幸请您喝一杯。”
在他身旁身穿淡绿色和服的艺伎,一直好奇的盯着南衣修,不过在听到会长的话后。
她立刻小跑着出去,然后端着托盘和酒瓶进来。
两人并没有讨论什么特别的问题,只是做了些简单的寒暄。
在知道南衣修是中国留学生后,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色。
“该我上场了。”
台上身穿各种暴露服饰的艺伎,迈着白花花的肉腿退下,几个役从抬着钢琴上去,南衣修明白该自己上场了。
“好,很高兴能和南君认识。”
演奏很成功。
事实上,《维也纳的天鹅湖》这首曲子的曲谱早已经被其他人弹奏出来。
只是目前公认的,还没有人能够在这首曲子上的造诣超过南衣修。
毕竟他可是真正的,一幕幕看着这首曲子诞生的。
等南衣修回去后,看见的却是敞开的大门,门锁被人用暴力破坏。
他的心头一紧,南衣修知道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快步赶到屋子里,客厅里的东西都还算完好,只有靠门的鞋柜被人踢翻了。
小千代的房门反锁着,南衣修走到门前,敲敲门。
“叩!叩!”
“是谁?!”
小千代警惕的声音传出。
“是我。”
听见南衣修的声音,门把手被转动着打开。
一个人影扑进南衣修怀里,还有湿露露的东西洒在衣服上。
“发生了什么?”
轻轻抚摸这孩子的头发,南衣修待到她安定下来后问道。
“是警察,有警察把山边抓走了。”
听见小千代的解释,南衣修才得知原来就在他离开不久后,就有一小队警察上门。
“这是我家大人的房子,你们有证据吗?凭什么擅自搜查。”
山边拦在门前,事实上,他的双腿已经颤抖的快要站不起来。
毕竟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马车夫而已,别说这么多警察,就算是一个地痞流氓,他都不敢轻易招惹。
“我家大人是路易瓦伦的座上宾,名满整个京都府的大钢琴家。”
或许是南衣修的存在给了他胆子,又或许是为了报恩,面对警察的几次威胁,山边居然扛了下来。
他拦在门前,不让他们进去。
领队的队长当然没有合法的搜查令,只是那些留着辫子的家伙,给了他一笔令他不能拒绝的报酬。
而且路易瓦伦那是谁?钢琴又是什么东西?
出生底层,靠好勇斗狠,一路爬上来的小队长不懂。
“啪!”
因此他一巴掌扇在了山边的脸上,同时口中不停的怒斥道。
“下贱的东西,你是什么?你怎么敢拦我?”
被两个人架起双手,毫不留情的一拳捶在山边肚子上。
他毫无反抗能力的倒下了,双腿滑跪在地面上,不停的干呕。
“把他带回去。”
仍不解气的队长,想要把他带回警局,好好惩治一番。
就在此时,那位孙先生带着麻之起站出来,他说:
“好了,放开他!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孙中山,带我走吧。”
看见孙先生都这样表态了,麻之起也立刻跟着站出来。
“我是京都帝国大学文学院一年级生麻之起,如果你们要带走孙先生,那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原本看见孙先生这个目标,有些欣喜的队长,在听见麻之起的话后,反而犹豫起来。
不要觉得奇怪,我曾经还见过一位人事部的同事,认为中科院博士不如北大学生。
就在这时候,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清朝廷的人,他们追来了。
“都抓起来。”
领头的是个声音尖细的男人,他的声音虽然又尖又细,但面相却并不阴柔,反而方方正正,显得似乎阳光得很。
只有从眼睛缝里透出的恶毒的光,能看穿这个人坏透了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