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门关,白马义从营门口。
“老先生慢走,范某等着老先生的好消息。”
范闲礼节周到地将太康参送走,看着太康参的背影眯起眼来。
他的一番口舌没有白费,太康参最终答应了引见大皇子。
见大皇子一面,将这虎门关的局势看得更清楚些,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是可惜一直未能成行。
此次借着齐言的事情,绕了一个大圈,终于还是快要达成了。
太康参乃是敦厚老者,在大皇子面前还是有着几分面子的,有他出马,见大皇子的事情已是十拿九稳。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大皇子都不愿见自己,那对方在虎门关扮演的角色,就不言而喻了。
“大人,为何不直接去见大皇子?”高达疑惑出声,打断了范闲的沉思。
范闲看了这个一根筋的属下一眼,轻笑道:“咱们这位大皇子,因为生母宁才人,一直被陛下压制着,做起事来畏手畏脚。”
“我与其余三位皇子纠葛极深,他为避免瓜田李下,必不愿轻易与我见面。”
“若是直接送上拜帖,免不了吃几顿闭门羹,现在有了太康参出面,也好给他一个见我的由头。”
闻言,高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范闲也不指望他能懂,轻声吩咐道:“好好养伤,马上就有大事要发生了。”
建威大将军府,书房。
“太康参出了白马义从军营后,在书房枯坐半晌,径直去了大皇子府上。”
管家躬身站在书房门口,将打探到的消息讲出。
见到书房内的郑卓挥了挥手,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书房,掩上了门。
“范闲果然意在大皇子……我终究还是没有取得他的信任。”
郑卓躺在太师椅上,眉头紧锁,不见半点平日的不拘。
定军山,是自己给大皇子打掩护救了范闲。
初入虎门关,是自己帮范闲揪出了除闲联盟的人。
虎门关监牢,是自己派小雅暗中保护,这才击退了刺杀范闲的东夷城八品刺客。
……
郑卓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一件件事情呼啸闪过。
“也罢,有我家小雅在,管那小子作甚!”
郑卓平复心神,冲着角落里一身紫衣的小雅一笑,恢复了往日老不修的样子。
只是这次,小雅却难得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他的事,你不宜插手太多。”
听到小雅的话,郑卓神情一滞,随后摇头苦笑。
“现在不插手也晚了,马上就有大事发生了。”
“到时候,这虎门关内,没人能逃得过。”
郑卓说着,目光凝然,仿佛穿透了书房墙壁。
他看的方向,正是阅河楼!
虎门关,大皇子府。
郑卓正心事满腹的时候,太康参已经来到了此处。
借着大皇子恩师的名头,他享受了中门大开的待遇,被大皇子殷切地迎进了大堂。
“老师先前去见了范闲?”
大皇子一脸笑意,当先开了口。
他神情爽朗,似乎没有半点芥蒂不悦。
太康参点点头:“为了齐言的事情去见,他要我做说客,请大殿下见他一面。”
身为大皇子老师,太康参清楚这个弟子的性子,既然主动开口问了,那就是存了帮他解决问题的心,他只要实话实说就是。
“哦?要我见他?”大皇子的眉头凝了起来。
范闲身份特殊,与那三位弟弟都有着纠葛,如非万不得已,自己是绝不愿意与他又牵扯的。
当初定军山相救、阅河楼摆宴,说来都是奉了父皇的命令。
除此之外,自己从未想过与范闲见面。
可这小子这次竟然说动了恩师,这邀约,自己还能躲吗?
大皇子一时陷入了纠结当中。
一旁侍立的幕僚瞧见大皇子的表情,上前拱手道:“殿下,依某愚见,范闲这是要将您拉下水,您万万不能答应见面!”
幕僚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太康参的老脸变得尴尬起来。
若是大皇子不见范闲,那齐言便死定了,自己的这张老脸,也得在这虎门关丢尽!
“拉我下水?”大皇子突然轻笑一声,转头看向抱剑而立的谢必安:“你的看法呢?”
“见。”谢必安惜字如金。
“殿下,见不得啊!”
听得谢必安的话,幕僚瞪大了眼睛,连声劝阻着。
而后,他转身指着谢必安喝道:“你……你这贰臣,分明是要陷殿下于不利!”
面对幕僚的喝骂,谢必安冷着脸,不作回应。
大皇子却是似笑非笑地望着这幕僚。
大皇子望了良久。
幕僚先是一阵疑惑,而后神情渐渐变得慌乱起来:“大、大殿下……”
大皇子视线从幕僚身上收回来,不去理睬他,反而看向谢必安道:“为何要见?”
谢必安面色平静,轻声道:“堵不如疏,陛下对皇子们的猜忌从不会消除,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多做多说,只要不碰到陛下的底线,便无妨。”
“你从李承泽那学来的?”大皇子把玩着酒杯,状若无意地问道。
谢必安点点头。
“呵……”
大皇子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诚挚地看向太康参:“老师先回吧,等到见范闲那日,还要老师同席。”
他这话,便是同意了太康参的请求。
太康参老脸一喜,郑重地冲着大皇子拱手:“多谢殿下。”
大皇子上前扶住太康参,笑意深浓地道:“我送老师。”
而后,他便扶着太康参往府门外走去。
大堂之中,只剩谢必安和幕僚二人。
“戏演的太差了,也不知道谁家这么没眼光,让你来做内贼。”谢必安看着那幕僚轻声说了一句。
那幕僚脸色一变,张口就要说什么。
“嗖——”
还没等他开口,谢必安的剑已经到了。
快剑过颈,一击毙命。
幕僚惊愕的表情停留在脸上,身形轰然倒地。
谢必安收回未沾一滴血的剑入鞘,重新站回了角落里。
不多时,大皇子送走了太康参,返回大堂。
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淡淡道:“收拾了吧。”
“等会来书房,多给我讲讲李承泽的事。”
谢必安微微点头,单手提起地上的尸体,走出了大堂。
地面上,留下了一行猩红的血迹。
大皇子目光晦涩地望着血迹,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