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门关,监牢。
齐星海被高达一招制住,一众捕快投鼠忌器,站在周围不敢轻举妄动。
范闲依旧在饮酒吃菜,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有如鹰隼一般,直勾勾盯着齐星海。
齐星海此时被高达的剑架着,脖颈上长剑传来的冷意,让他恐惧的大脑稍微有些清明。
他之所以听从师爷的劝告前来,是因为认定了自己手握大义,范闲不敢对自己动手。
毕竟他与那些苦主不同,那些人家的死者勾结北齐上杉虎,依庆律就该被株连而死。
但他行事一向是不离庆律,动了他,就相当于挑衅庆律,他笃定范闲没这个胆量。
可他没想到,这范闲竟然疯狂到了这种程度,刚一见面就让人拿剑架住了他的脖子!
“范~范公子,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我背后哪有人啊?”
齐星海苦笑,摆出一副迷惘的样子:“下官所作所为可皆是以庆律为依据,若说背后的人,那就是庆律,是陛下!”
说话间,他仍是一副无意与范闲作对的为难样子,只是底气不似之前那么足了。
“庆律?”范闲冷笑一声,对着高达点了点头。
“咔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齐星海双臂被高达大手直接卸掉,软塌塌地垂着。
“啊~范公子,你怎能如此暴虐?”
齐星海痛的惨叫着,难以置信地望着范闲,满眼都是惊骇和恐惧。
说了第一句话后让手下将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第二句话之后就直接卸掉了自己的胳膊。
他实在是被范闲的杀伐果决吓得胆战心惊。
“再不说实话,被卸掉的就是你的脖子了。”
范闲饮了一口酒,幽幽说着。
对于齐星海的惨叫和指控,他全当没听到。
这齐星海听从幕后黑手的吩咐对自己频出阴招,目的明确地把自己往身败名裂里踩,若非自己当机立断展开反击,还不知道要被这件事情牵绊多久。
到那时,自己不仅无法探查母亲的事情,就连两国迫在眉睫的战事都无法做出影响。
对于这种人,他可不会有半点同情。
只是……
范闲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总感觉自从到了沧州之后,可能是受到了这座边关战死英灵的血煞之气影响,自己的性子好似更加酷烈了一些,往着陈萍萍的方向走去。
不过这样也好,杀伐果决,才能快刀斩乱麻地破开沧州这团迷雾。
“说!”高达手中长剑轻动,在齐星海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我……我说,范公子我说……”
齐星海结巴了半天,看到范闲冷淡的眼神,双腿都在打着哆嗦。
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命在旦夕,他也顾不得京都那位的吩咐,直接竹筒倒豆子般将计划讲了出来。
“是我鬼迷心窍,想要对付范公子,所以找人挑拨了这些死者家属的情绪,让他们和范公子为难,坐实范公子嚣张跋扈的名声。”
“毕竟范公子杀的是勾结北齐上杉虎的奸细,这事就连那些奸细的家属都不知,也就给了我可乘之机。”
“在范公子军营被暴民包围后,我更是趁机出面,抓住范公子,让范公子无法在沧州立足,只能束手束脚。”
齐星海连声说着,将范闲之前推测出来的一些事情一一证实。
说完之后,他面带哀求地看着范闲,眼神不时瞥向脖子上的长剑。
“完了?”范闲皱眉看向齐星海。
他又不是傻子,事情若果真如此简单,还用得着他现在大动干戈?
“完了,真完了!”
齐星海一脸诚恳地哀求:“范公子,下官也是受了那褚开的挑拨这才这般做的,现如今褚开已死,求范公子饶命啊~”
闻言,范闲忍不住笑了:“齐城主,你背后那位许了多大的好处,让你只敢把罪名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却不敢透露半点其他的事情?”
他脸上带笑,心底却变得有些凝重。
齐星海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但现在剑架在脖子上都不肯出卖背后之人,想来这幕后黑手来头极大,让齐星海竟然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对手到底是谁?
虎门关的那三位,还是太子、二皇子、长公主,亦或是……
“范公子,这些事情真是下官所为,也确实是受了褚开这个鼠辈的挑拨!您放心,您杀了他们,是一点罪也没有!”
齐星海再次开口,打断了范闲的思绪。
他依旧是坚称事情都是自己所为,甚至讨好地帮范闲开脱道:“褚开等这些奸细家属,按律都是要被株连处斩的,是范公子仁慈,他们才活下来。”
“这些暴民不知感恩,还敢心生怨怼,一经下官挑拨就敢啸聚军营,个个都该凌迟处死,范公子不杀他们,下官时候也会将这群暴民灭口!”
说着,齐星海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和范闲站在了同一阵营一般。
“都是你做的?”
范闲哂笑着站起身,眯眼看向齐星海:“齐城主,白马义从所杀之人是奸细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素来胆小怕事,为何这次却铁了心要与范某为难?”
“只要能解答范某这两个疑问,我就相信你那套被褚开挑拨的说辞!”
“否则,我白马义从军营就有铡刀伺候齐城主!”
范闲每讲出一句话,便往前迈一步,声音也愈加冰冷威严。
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已然走到了齐星海面前,一双眼眸冷冷望着齐星海。
“我~我~”
齐星海彻底被范闲吓破了胆,身子一软就要倒地。
“站起来!”
高达冷喝一声,掺住了齐星海。
只是齐星海虽然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但却依旧紧咬牙关,不肯吐露背后之人。
“看来齐城主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也罢,那范某就只能将你送给这些苦主了。”
范闲淡淡一笑,目光从墙根的上百具尸体上扫过。
下一刻,他身形一动,兔起凫举般在一具具尸体旁起落,手中有如闪电一般点击着一具具尸体。
齐星海先是有些迷茫范闲的举动,但很快他老脸就变得惊愕起来。
只见墙根之下,那一具具尸体在被范闲手指点过之后,竟然舒展着身子站了起来。
“他……他们没死?”齐星海惊愕出声,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师爷可是带着仵作专门查验过,这些人要害受伤,已经气息全无!
“齐城主,你背后的人没告诉你范某乃是监察院费老的弟子,做一些看似致命的假死之伤轻而易举?”
范闲已经结束了救人,站在一旁淡笑:“若是齐城主再不肯老实说话,范某不介意将你交给这些愤怒的家属。”
说着,范闲冲高达使了个眼色,二人向着院外走去。
而齐星海看到‘死而复生’的家属们怨毒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刚才说的话,可是将这些得罪死了,这些人现在恐怕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那结果,比凌迟都得痛苦百倍万倍。
想到这里,齐星海连忙朝着范闲扑去:“范公子,下官说,下官全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