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日没夜的加班了好几天,盛弋和小周才终于在周二之前把设计稿全景立体图交了上去。
但因为周三下午就是拍卖会的缘故,两个人又是好一顿修改。
高强度的工作时间终于让不怎么着家的许行霁都发现了不对劲儿。
快要晚上十点钟,精疲力尽回到家的盛弋诧异的发现客厅灯居然是亮着的,许行霁正坐在沙发上看出,听到动静抬起头,低度数镜片背后的眼睛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他摘下眼镜,轻轻捏了捏鼻梁:“怎么回的这么晚?”
“加班。”盛弋脱了鞋走到冰箱前面,边翻着里面的东西:“你吃晚饭了么?”
新房这边的装修是开放式的,厨房就在客厅前面,她在冰箱前面说话没有任何阻碍的就能传到许行霁耳朵里。
其实许行霁是吃了的,但看着盛弋翻箱倒柜找食材的模样,鬼使神差的说了谎话:“没。”
“那一起吃吧。”盛弋拿出来一捆葱和几个鸡蛋,想了想问他:“吃热汤面条可以吗?”
其实作为晚餐,简简单单一碗面条似乎是有些寡淡敷衍了,她想许行霁应该会不满意,毕竟上次那个烤地瓜就让他嫌弃剩饭了。
但盛弋太累,也实在懒得大肆开锅做别的。
幸亏今天的许行霁并不挑剔,很好说话:“行。”
盛弋手脚麻利,十分钟就做好了两碗汤面,油润的面条上整齐的摆着两个简单和碧绿的葱花,虽然简单了些,但看着还颇有食欲。
她招呼许行霁:“过来吃饭。”
许行霁放下书坐到她对面,他不太饿,慢悠悠的吃着。
而盛弋却好像饿极了,也不像平常那种吃猫食一样的吃饭,反而是速度很快。
看着她好似一天没吃饭似的模样,许行霁忍不住问:“晚上没吃饭?”
“从中午到现在快十个小时了。”盛弋把口中的东西咽下去后才回答他:“累。”
桌顶灯颜色澄明柔和,能清晰看到女孩儿一张巴掌脸上所有的情绪,漂亮的眼睛里的确布满了累的情绪,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眼睑那里淡淡的黑眼圈也愈发明显,还透着青色。
“你们什么公司啊?”许行霁有些无名火,不乐意地问:“这么压榨员工?”
盛弋半张脸藏在偌大的汤碗后面,无声的笑笑,然后回答了许行霁的问题。
盛弋所在的公司毕竟是五百强企业,许行霁还是听过名字的,他愣了一下:“你在建筑公司工作?”
他从未了解过盛弋的工作性质,此刻突然知道老婆和自己是同行,不免有些惊讶。
“是啊。”盛弋早就知道他不了解,因为他从没问过也没关心过,所以此刻她也没有多余的感慨或者感伤。
她吃完最后一口面,起身收拾碗:“我吃完了,你一会儿吃完把碗放这儿,我来收拾。”
说完,盛弋就回房间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
许行霁看着她争分夺秒的忙碌背影,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他有了‘眼力见’一次,吃完直接把自己和盛弋用的两个碗和锅给洗刷了,没真的等她洗完澡再出来刷。
可能是因为平常回来的少,也根本懒得观察,今天难得仔细瞧了瞧,许行霁突然有一个莫名的感觉——盛弋似乎把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定位算成保姆。
然后自己还一直傻啦吧唧的没察觉,理所当然的就接受了。
这两天加班加的实在太乏累,感觉就连站在淋浴下都觉得累,盛弋索性放了缸水泡澡。
头枕在浴缸边缘厚厚的毛巾上,她声音都被水蒸气蒸的有些慵懒了,迷迷糊糊问电话对面正在和她通话的袁栗烛:“嗯?那他怎么说的?”
这通浴缸里的电话已经打了快十分钟了,是袁栗烛同她抱怨又和男友闹别扭了的等等事情。
“没怎么说,弋弋,我真的受够唐谦那艮样了。”袁栗烛说着说着哭出来:“我要和他分手。”
听到这句盛弋才睁开眼睛,她微微坐直了身子,严肃道:“栗子,你想清楚了?你俩可是大学就在一起了。”
对于袁栗烛和唐谦之间的事情,盛弋还是挺清楚的——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但袁栗烛几乎每天都会和她打电话,盛弋知道她和唐谦一见钟情,大一就在一起了,迄今为止都都快七年了。
热恋期的时候,袁栗烛和她说虽然唐谦性格冷了点,木讷了点,是典型的工科理工男,不浪漫,但她好喜欢哦,觉得跟她好合拍,她就喜欢唐谦冷冷的样子。
现在七年之痒,她说受不了唐谦总是那么‘艮’了。
“我想好了,我和他不合适。”袁栗烛哭的抽抽噎噎:“一开始我觉得很酷,可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说话冷冷的,还是总把工作放在我的前面,我闹他就不理我,可我还不想分手就只好先去求他。“
“弋弋,我觉得我越来越卑微,因为我都快找不到自我了。”
原来再美好的情感,也经不起性格不合的蹉跎。
他们磨合了七年,最终还是磨不到一起去么?盛弋张了张口,想劝又不知道能怎么劝,只好说:“你先别冲动,等我忙完这两天去陪你好不好?”
“弋弋,你不用担心,我这次不是冲动,是下定决心了。”袁栗烛哭过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隔着电流,也能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以前我觉得只要我们互相喜欢,这一切都不是问题,谁家夫妻没点性格不合的问题啊?能遇到互相喜欢的人已经很幸运了。”
“但这些年相处下来,我发现不是的,反而是因为喜欢总是不能忍受对方不合自己心意的举动,一点小事就能吵起来,就跟得了更年期似的。”
“还不如找个自己玩自己不管着对方的,反正过日子不就那样么。弋弋,我之前还总觉得许行霁不喜欢你你嫁给他太吃亏,现在想想你是聪明的,就把他当做一个花瓶,一个你爱的摆设,雕塑,你看着开心就成,管那么多干什么啊?”
盛弋听的哭笑不得:“你这都是什么歪理啊。”
“不是歪理,我现在真是这么想的,互相喜欢有什么用啊。”袁栗烛叹了口气,疲惫道:“不跟你说了,我再好好想想。”
袁栗烛挂断电话后,盛弋又在浴缸里待了一段时间想她的话,直到水都有些凉了。
相敬如宾客客气气一辈子和浓情蜜意但三不五时就吵架哪个会好点?答案是,都不怎么样。
如果她能做到袁栗烛所说的把许行霁当做一个她喜爱的摆件,看着舒心就行,那她也不会执着地喜欢他那么多年了。
盛弋就是蠢,就是还会幻想着许行霁回应她。
周三上午在公司最后做了一遍复盘后,一行人开车去了地产拍卖中心。
路上的时候方士羽还在车里不断交代:“这个单子非常重要,务必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不管是负责构图还是竞标还是演讲的,听清楚了么?”
众人应着是,又有人问:“老大,那如果别的公司出价超过咱们的心理预期怎么办?”
“不会,这块地皮多少人都估价过了,就值这个数。”方士羽用手比划了个数字:“就算浮动也在可控范围之内,要是有人恶意抬扛都不怕赔本,那就让给冤大头呗。”
“哈哈哈。”问话那人笑起来:“想必也不会有公司那么傻,老大,这次有几家竞争啊?”
方士羽对竞争对手那当然是如数家珍,随口报了几个名字。
盛弋在听到某个关键词时愣了下,抬起头问:“行西。”
“嗯,你知道这个公司?准确来说是工作室。”方士羽疑惑地看了看盛弋。
“没,就是之前听说过。”盛弋摇了摇头,转移话题:“他们也来竞标么?”
“对,能力挺不错的一家工作室,行业内的后起之秀,最近挺打眼的。”方士羽没太在意,边翻着资料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不过目前资质一般,没法和运营成熟的大公司比,没什么竞争能力。”
到了现场,盛弋有目标性的寻找了一圈,果然在某个角落找到了俞九西——行西果然是刚刚起步阶段,竞标都得老板之一亲自来。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俞九西转头看了过来,正好和盛弋打了个照面。
他微微瞪大了眼,显然很是诧异,而盛弋笑了笑,侧头和方士羽他们坐了下来。
方士羽说的没错,行西的资质的确不在考察之中,就算和中型企业出了同样的价格也拿不下来,最终这块地皮还是被准备齐全的他们给拿了下来。
“恭喜。”而俞九西好像也就是来打个酱油,散场后还和盛弋过来打招呼:“嫂子,原来咱是同行啊,你画的图挺棒的呢。”
“没有。”盛弋连忙摇了摇头,谦虚道:“是我和同事一起画的,他画的比较好。”
“嫂子,你就别谦虚了。”俞九西笑笑:“你名字可是排在前面的。”
那个全景图俞九西细细的看过了,画的还真不错,是小瞧这位平常看起来低调到近乎没存在感的嫂子了。
看来不只是个温柔的金丝雀啊。
俞九西又和盛弋聊了几句,待盛弋走后,玩味的给许行霁发了个信息:[猜猜我在竞标会看到谁了。]
-
公司忙活了一周才拿下来的地皮,自然是要开个庆功会庆祝一番。
上面的老板做东,让方士羽带着几个部门的人随便挑地方聚个餐,不用给他省钱,也不用给他省钱。
员工集体占老板便宜的时候那自然不会有人客气,尤其是老板本人还不在的时候,那自然每个人都是敞开了吃。
酒过三巡,就有人过来劝盛弋。
“喝一杯吧。”来人是设计部的老员工,不断劝她:“你这次也立了大功了,图画的是真不错,小盛就是平常在公司话少人低调,必须得多喝几杯。”
盛弋连忙摇头:“我不会喝酒。”
“不会?这哪能行。”周围人听了都笑了:“在职场不会喝酒不是扯淡么?必须喝。”
职场上就是有这种该死的酒桌文化,好像不喝酒就是不给领导面子,不喝酒就无法和同事沟通感情了。
盛弋是一个毕业刚刚两年,尚且还算初入职场的小绵羊,哪能反抗的过酒桌上的话术?
没得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喝了几杯。
可她不胜酒力,仅仅三四杯啤酒下了肚,就已经开始头晕眼花感觉冒金星了。
脸颊耳朵都热的厉害,身上更是发软,盛弋完全没想到第一次喝酒后的状况来的这么猛烈,她有点后悔,尤其是旁边肥胖的男人还一个劲儿往她身上贴。
是采购部的王森,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就开始发福,顶着个大大的啤酒肚,整个人头发锃亮的油光满面。
“小盛啊,是不是第一次喝酒受不了?”王森看着脸蛋发红的盛弋,眼睛都绿了:“要不然哥送你回家吧。”
说着,手都摸上盛弋穿着米色长裤的大腿了,一大把岁数了一点脸不要。
“抱歉。”盛弋‘蹭’的一下站起来,在不少看过来的目光中捂着唇:“我去趟洗手间。”
她受不了了,恶心的想吐。
一路小跑着冲到洗手间,趴在洗手池间盛弋就忍不住的干呕,只是一桌子菜转来转去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喝下去的酒业有限,根本就吐不出来。
盛弋只好皱着眉打开水龙头,也顾不上画着的妆面了,往脸上泼了好几捧凉水。
头晕目眩的抬起头看向镜子,她却差点以为自己做噩梦了——王森竟然跟着一路进了女厕所,现在正在她后面。
“啊!”盛弋吓地惊叫了一声,连忙防御性的躲远了些:“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宝贝,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王森笑了声,也许是酒喝太多上了头的缘故,这种公共场合他本来不应该色胆包天的,但他惦记盛弋有一段时间了,看着这小姑娘明艳无双的脸蛋,纤细的小腰……也实在是忍不住。
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年轻小姑娘看起来也没背景什么的,事后好处给够了,还愁她不跟着自己?
他是采购部经理,那可是一个肥差。
越想越兴奋,王森步步逼近向后退已经退到墙角的盛弋,舔着自己油腻的嘴唇,垂涎的恶心样都表现在脸上了:“盛弋,宝贝,哥哥想你很久了,你跟了我吧,跟了我……啊!”
话没说完,已经被盛弋曲起膝盖偷袭了命根子,在王森的疼的骂骂咧咧的叫声中,盛弋反应极快的跑进了卫生间的隔间里,‘咔哒’一声的锁上门。
刚才那下子是让王森酒醒了,可怒火更盛,他走过去,咣咣的砸门。
“出来,盛弋你他妈的给我出来!”王森边拍门边打骂,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踢老子?不要命了!滚出来!”
“贱货,你也配跟老子摆谱?你他妈出来我让你跪着舔老子的jb,老子折磨的你哭爹喊娘到时候看你去哪儿哭!”
“什么玩意儿!贱货,你给我滚出来!”
。
一声一声的,就像魔鬼。
门被拍的剧烈晃动,好像随时要断裂,随时都能被人闯进来一样。
盛弋怕的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样的野蛮人,完全不讲道理也不看地点似乎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拨电话的手都在发颤,盛弋找到许行霁的号码,一遍一遍的拨,嘈杂的骂声里她小声祈祷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接电话……求求,接电话……”
可是电话打了不知道多少遍,一直都没有人接。作者有话要说:要这老公何用(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