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橙抬起头, 一双美眸定定看着陆长舟,忽然眼睛一酸,又想哭了。分开二十来天,她一直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如今被陆长舟抱着, 才有了稳稳当当的安全感。

    “夫君, 我好害怕, 害怕你不来找我, 更害怕你不要我了。”

    陆长舟吻了吻她的鼻尖,说:“不会不要你。”

    楚橙知道, 这个男子既这样说,那便是真的。她静静靠着陆长舟, 觉得心跳好快好快。

    眼前的这个男子, 无疑是让人心动的。从三年前见陆长舟那一刻起, 她就不否认这一点。不知不觉, 她已经这样依赖这个男子了。

    楚橙喜欢被他抱着,想天天都能见到他,想这辈子, 都呆在他的身边。甚至回来后她都想过了,经历了今天这事,陆长舟和周元烨相当于撕破脸。以前两人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但因为她被劫一事, 往后日子只怕不会平静了。

    回忆起来,这一切好像是从换亲就开始了。楚橙其实不担心陆长舟和周元烨结仇, 因为在梦中她见过周元烨惨死的结局。可是这一辈子, 变数实在太多了。

    但是她想, 即便最后的输家是陆长舟, 她也是不怕的。能陪在这个男子身边,做几年的恩爱夫妻,最后若是他败了,楚橙也愿意跟着。

    最坏的结局,便是一死而已。她怕死,但如果是和陆长舟一起,那便不怕了。

    想通这些,楚橙紧紧揽住陆长舟,小声道:“夫君,你以后可不能丢下我。”

    “自然不会,你是我的人。”

    陆长舟闭着眼,似乎快要睡着了。楚橙见状,便大着胆子去亲他的下巴。这几日陆长舟忙于找楚橙,疏于打理难免粗糙,他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戳在楚橙娇嫩的肌肤上有点疼。

    感受到她的吻,陆长舟睁开了眼睛。方才他着急出门,没来得好好打理。眼下见楚橙亲上来,微微一怔,偏开头,“今晚不亲了,先休息好不好?”

    楚橙不答应,仍是一个劲地去亲他。好像只有这么亲他,才能真实的感觉到,这个人没有丢弃她。楚橙觉得,腰上那只手蓦然收紧了。

    陆长舟原本没有别的心思,被她一勾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按捺不住。昏暗中寻到她的唇,衔住,攫取满口的芳香……

    在禹城休整几日,二人回到了颍州。这一趟出来已经两个多月了,事情办的差不多,启程回京就提上了议程。这些天,虽然陆长舟没明说何时回汴京,但仆妇随从们都自觉开始收拾,随时t  做好上路的准备。

    当日在感业寺楚橙被劫,惠娘因为踩踏也受了伤,好在养了几日已无碍,经过感业寺一事,楚橙身边的人手比以往又多了一倍,甚至有时候她要去哪里,陆长舟都亲自跟着。

    但显然,陆长舟还有事要忙,因不想耽误他,楚橙就乖乖呆在驿馆,再也没出去过。

    临近回京,陆长舟确实有事需要处理。其中一件,便是白木詹。

    白木詹是白木兰的亲弟弟,他与白木兰关系亲厚,不代表能纵容此人对自己的妻子胡作非为。不,他不能忍受任何人对楚橙有一点想法,危险的旖旎的都不行!

    在回颍州的路上,陆长舟就对此人动了杀心。早在中秋节,白木詹目光屡屡冒犯楚橙时,陆长舟心中就已是不耐,如今他差点害的夫妻二人生死分离,陆长舟更不能容忍。但这事,不知怎的就被白木兰知道了。

    今日,白木兰见他,又是来为白木詹求情的。

    上次叔叔婶婶牵线做媒,想把白木兰嫁出去,好在陆老夫人得知此事后,派人送来一封信。信中明里暗里说的就只有一件事,木兰是平阳侯府的孙女,婚事轮不到旁人插手。不仅如此,陆老夫人更是派了几位心腹过来,帮白木兰打理家业。

    其实这些年陆老夫人知道这对姐弟的难处,平时也是格外疼惜,但毕竟距离远,难免有顾不上的地方。眼下见陆老夫人发话,平阳侯府来人,白府其他人哪里还敢没眼力见的得罪。

    白木兰稍稍松口气,这才听闻弟弟闯祸一事。得知白木詹对楚橙做了那样的事,她也是无颜,但为了弟弟又不得不厚着脸皮上门来求。

    “我知道,他罪有应得。但身为长姐,亦有我教导不严之过,难辞其咎。我不求你大度放过,只求你留他一命,或赔罪或流放,我亦无言。”

    不多时,白木詹就被带了上来。他被关押多日,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白氏贵公子的样子。见到不住为他求情的白木兰,心中悔恨交织,一时哽咽。

    若他早知道陆老夫人会派人过来,只怕当日做不出那件事。当时被叔叔婶婶逼的怒火攻心,想起这些年的遭遇更是愤懑,这些天回忆起陆老夫人对自己的疼爱,不禁懊恼。

    他讨厌陆长舟不假,但对陆老夫人一向恭敬,也知道陆老夫人对楚橙这位孙媳妇很是喜欢。若楚橙真落在端王手里,想到陆老夫人,他如何不悔?

    但身为男儿,骨子里的血气让他不想在陆长舟面前低头,更不愿长姐为他祈求垂怜,冷声吩咐:“拿刀来。”

    众人不明所以,陆长舟冷眼看他,也就是在这时,白木詹忽抽出随从腰间的长刀,伸出手掌对准自己的小指砍了下去……

    血光四溅,屋内惊叫连连。断指落地,巨大的疼痛袭来,白木詹痛苦地在地上扭曲,口中艰难吐出一句话:“这样……你可满意了?”t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屋内乱作一团。请大夫的请大夫,止血的止血,白木詹说完那句话后便疼的晕了过去,白木兰抱住他不住流泪。

    陆长舟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好像身处这世间,无情或有情,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世俗礼法的束缚。他看一眼那根断指,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待回到驿馆,沐浴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将楚橙抱在怀中,说:“抱歉,我原想杀了白木詹替你出气,只是……”

    “夫君不用说了。”楚橙忽然伸手覆住了他的唇,头枕在他的肩上,“白表兄可恶,我做不到原谅,但夫君如何处置我都无妨。”

    况且,楚橙也不想陆长舟就这么杀死白木詹,倒不是可怜白木詹,而是想到陆长舟的身世。算起来,白木詹和陆长舟,算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都说兄弟互相残杀,是要遭报应的。

    她希望陆长舟顺遂。

    距离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天陆长舟无事,便带上楚橙出门逛逛。要带回京给陆老夫人和诸位长辈妯娌的礼物都备好了,二人坐在一处茶肆听戏,一转头就见到白木兰和白煦之。

    原是近来白煦之身体好转,渐渐有了精神,今日白木兰带他出门散心。因为白木詹,此时再见也是尴尬,楚橙便借口要再去买东西,拉上陆长舟出了茶肆。

    出门时拥挤,她不小心撞到两位以白纱遮面的妇人。对方锦衣华服,头上珠翠夺目,身后还跟着众多仆从。

    听旁人说,那是永阳郡主。永阳郡主是先帝长子之女,及笄后被平宣帝封为郡主,后来又嫁到了颍州。

    楚橙避让,忽然觉得其中一位妇人非常眼熟。即便面上蒙着白纱,但她仔细一看还是认出来了,那位妇人不是元嘉长公主又是谁?

    自从元嘉长公主与陆绍和离后,就没再出现过了,楚橙万万没想到她竟也来了颍州。她不知陆长舟是否认出长公主,正想再看两眼,陆长舟就已经蒙住了她的眼睛,凑在耳畔说:“不是还要去买东西?又在东张西望地看什么?”

    说罢,一刻未停,将楚橙抱上了马车。

    待他们离去,那妇人才漫不经心往这边看了一眼。此人确实是元嘉长公主,数月前她与陆绍和离后,原本打算回江南,但收到侄女永阳郡主的的邀请,说颍州秋菊正好,邀她去小住几日。

    元嘉长公主一个人在江南也无聊,便答应下来。这一趟到颍州,有了永阳郡主的陪伴,她舒心不少。今儿听闻此处有名角唱戏,就来消磨时光,未曾想见到陆长舟和楚橙。

    她心中只是略微不舒服了一下,随即想到已与平阳侯府再无干系,又放下了。在永阳郡主的催促下进了茶肆一处雅座,待坐下后取下面纱,朝楼下的戏台子望去。

    只是这一眼,就令元嘉长公主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乌泱泱的人群中,她竟看见了年少时那个令自t  己怦然心动的人。白煦之就坐在楼下的宾客中,面形消瘦完全不及当年的万分之一。在她的印象中,这是个俊朗如星如月的男子,时隔多年,竟是这般模样。

    听闻陆宛芙失踪后,白煦之一生未再娶妻。当时元嘉长公主真是羡慕陆宛芙,即便死了也有人惦记。现在再见白煦之,心中很是一言难尽。

    身为皇家之女,自生下来一切就唾手可得,想要什么天经地义,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元嘉长公主从不认为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平生头一次在婚事上栽了跟头难免耿耿于怀。以至于后来在陆宛芙一事上,她虽惊诧却没什么同情心。

    但今日见白煦之,她头一次怀疑,当时皇兄做那件事……是不是错了?

    元嘉长公主心中惴惴,察觉到那束目光向自己这边投来时,心虚地转过了身……

    颍州的事告一段落,陆长舟带上楚橙,于十一月启程回京。入冬后运河结冰不能再走水路,途中又是一番颠簸,好在放缓速度,一路游山玩水终于赶在年底回到了汴京。

    这一年年底,皇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身体不适,已经卧病在床许久了。据说原先太子只是感染风寒,修养几日恢复后没太在意,哪知过了一段时间风寒又来势汹汹,太子这一病倒就没再起来过。

    东宫整日都有太医进出,药膳试了一副又一副,却一直不见好。因此有人猜测,太子是不是快不行了。但人人都忍着不敢说,只是一边派人前往东宫打探消息,一边暗自谋划出路。

    因为这事,平宣帝心情也不是很好,他对太子虽不满,但毕竟是嫡子,况且因为和端王的竞争,他亲眼看到这个儿子日有长进,很是欣慰。怎知好端端的,太子又病倒了,这种情况,平宣帝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周元烨。

    陆长舟回京后,带上花无痕进宫看望太子。数月不见太子消瘦,憔悴异常。他们去的时候并没有苏醒。

    出宫后,两人骑在马上,陆长舟问:“可看出来什么了?”

    虽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花无痕还是看出些奇怪的地方,道:“太子不像染风寒,倒像中毒。至于是什么毒我不敢讳言,不过看他的样子,想治好应是难了。”

    他这么一说,陆长舟眉宇间阴云又多了几分。如今的形势,太子死了可就麻烦了。年幼的五皇子和端王之间,孰能入主东宫,想必平宣帝比任何人都清楚。

    更何况,周文恩天性纯真,无拘无束,出于私心,他不想让周文恩卷进去。

    陆长舟道:“过两日我想法子将你和田素送进东宫,尽力而为吧。再派人暗中查此事,看看太子近来都与哪些人来往。”

    一路策马缓缓而行,临近年关,家家忙着置办年货,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街上有小孩正在放鞭炮和花灯,食物香气飘飘。

    虽不知道这位小侯爷为何t  突然关心皇家的事了,但花无痕知道他所忧,说:“要是陛下还有其他的子嗣就好了,储君既不是端王,又非五皇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陆长舟笑,“实不相瞒,我也正有此意。”

    但想和做是两回事,平宣帝上了年纪,再有子嗣的可能性不大。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陆长舟来到街边那家商铺,下马买了些枣泥糕。

    花无痕啧啧两声,笑话道:“瞧你,当时还说不娶,现在回府比谁都殷勤。莫非,是那位冲喜娘子给你灌了迷幻汤不成?”

    “我自愿的不行?”

    花无痕笑得贱兮兮,揶揄几句,才说起了正事,“你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何时有时间让我把金蝉蛊取出来吧。那东西一直在身体里可不行,只怕你记性越来越差。”

    陆长舟也想到了这事,但眼下太子的事更紧急,便说:“你先去东宫,我的事年后再说。”

    二人自长街分开,陆长舟骑马一口气回了侯府,进门后将马鞭扔给小厮,径直回了听雪堂。

    这几日,楚橙帮高氏筹备除夕家宴,忙碌一整天也才刚刚回来。她拨了一整天的算盘,回屋累的不想动了,像滩水趴在床上。

    陆长舟进屋,就见他的小娇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小手无力捏着自己的肩膀。

    他声音含笑,说:“起来吃东西。”

    楚橙早闻到那股香甜的味道了,可是身子懒不想动,只是翻了个面,伸手要他抱。陆长舟就依言将她抱了起来,到桌边让楚橙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给她捏肩。

    力道不轻不重,楚橙吃着糕点,毫不吝啬地夸赞:“夫君手艺不错,以前没少做这个吧。”

    陆长舟捏了一把她柔软的腰,说:“能让我亲自伺候的,你是第一个。”

    心底不住地泛起甜,楚橙一口亲在他的唇边,说:“奖励你一下。”紧接着继续使唤他,“往上一点点,对……就是那儿。”

    陆长舟照做,楚橙大口吃起来。因一路藏在陆长舟的胸口,枣泥糕还是热乎乎的。楚橙贪嘴吃了不少,晚膳就用不下了。

    陆长舟似乎早就吃饱了,一直坐在桌边等着她。见楚橙放下筷子,才道:“吃好了?”

    “嗯呢,饱了。”

    陆长舟一个眼神,惠娘等人就将碗筷盘子收拾下去。他起身,抱着楚橙进入浴房。

    坏心眼道:“回来伺候你到现在,现在该你伺候我了。”

    一夜大雪,翌日便是除夕,雪后天气晴朗,听雪堂不远处就有一片梅林,正值红梅盛开满院飘香。

    楚橙昨晚被折腾的累了,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好在家宴一切事宜已经准备妥当,又有高氏主导,今日倒也没什么可忙的。远远的,不知是谁院里响起鞭炮声。

    这样的好日子,睡过去就太可惜了,楚橙收拾一番,拉着陆长舟来到院子里赏梅。

    红梅覆雪愈显娇俏,二人结伴往院中走去。到了梅林深处,楚橙折下梅枝抱t  在怀中,问:“夫君,好不好看?”

    陆长舟倚在一颗老梅树旁,面上含笑,嘴角淡淡的扬起。

    这片梅林年年盛开,对他来说已没有什么新鲜的。他道:“看久了,再好看的东西也觉得寻常。”

    楚橙有点不高兴了,抱着满怀梅枝走向他,质问:“原来如此,那看我看久了,岂不是也会腻味。”

    她就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玩意儿,今天还能说喜欢你,明儿就变心了。

    楚橙小声骂着什么,实在气不过,便从地上捞起一把雪,踮起脚尖塞进陆长舟脖颈里。

    她的身高只及陆长舟胸口,就是踮起脚做这个动作也费力,只要陆长舟稍微一躲就能避开。但男人没有,反而配合着她,微微弯下了腰。

    凉意自脖颈间袭来,陆长舟也不恼,长臂一伸将人捞到怀里,笑着哄道:“你除外,你是越看越好看,怎么看都不会腻。”

    作者有话说:

    改了五遍,苦笑……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清成这样还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