珋王妃清醒后,急忙让丫鬟把锦盒拿去。
那截指头一看便是孩子的,上面的皮肉已经腐烂不堪,露出森森白骨。
珋王妃即使害怕,却还是捧着锦盒看了良久:“我已经安分了,我不找她麻烦了,你为何还要伤我女儿?她还是个孩子啊。”
“王妃,要不报官吧?”
珋王妃绝望地摇摇头。
怎么报,就凭借这截指头?她都无法证明这是小郡主的指头。
说是萧峙劫走了小郡主?莫说珋州的官府根本没法去京城查萧峙,只怕他们还没上折子去京城,萧峙已经又对她女儿动手了。
这个混账!禽兽!
倘若再被人知道珋王不在珋州,整个珋王府都要倒霉。
如今谁都不肯帮她,就连萧峙,对她也不再念一丁点儿旧情。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老老实实地让萧峙相信她不会再伤晚棠一根汗毛。
“王妃,吴侧妃来看您了。”
珋王妃惨白着脸把锦盒合上,让丫鬟收起。
丫鬟哆哆嗦嗦地接过去。
吴侧妃不等珋王妃召见,便顾自走进来:“姐姐怎得晕倒了?你就是累坏了,要我说呀,王府还是交给我打理。”
甫一走近,吴侧妃便嗅到一股难言的臭味,忍不住掩住口鼻:“什么味儿?姐姐不会……”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床榻,珋王妃的下半身。
她怀疑珋王妃失禁了,嫌弃道:“你们怎么伺候王妃的?屋子里臭成这样!”
珋王妃看到吴侧妃的脸色,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气得脸红脖子粗:“滚出去!我屋里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差遣!”
吴侧妃在外人跟前永远落落大方、端庄贤惠,可每次在她跟前就会如此高高在上、尖酸刻薄。
她知道吴侧妃是故意的,故意看不起她的孤女身份,故意激她动怒。
平日里她可以端着,今日竟然被吴侧妃怀疑失禁!回头吴侧妃定然会外传,到时候她还有何颜面?
想了想,她故意朝捧着锦盒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只能战战兢兢地捧着锦盒上前。
“今日有人送来此物,我想妹妹也该看一眼。如今局势复杂,此番是我的小郡主不见了踪影,下一次只怕就要轮到小世子了。”珋王妃白着脸,赤脚下地,将锦盒打开。
扑面的腐臭袭来,吴侧妃定睛一看,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若是她没看错,里面是一截小孩子的手指头?
小郡主的?
吴侧妃头皮发紧,想到自己的儿女正在王府院子里玩耍,心头突突直跳。
她也没心思再幸灾乐祸,更不敢再看那个锦盒,随意找了个由头便匆匆离开。
珋王妃看着她无礼的背影,一双手抖得厉害。
她不该跟萧峙闹僵的,去年冬狩围场上,她被吴贵妃和珋王母子训诫、站规矩,被萧峙撞见,后来便发生了珋王摔下马的事情。
她一直认为萧峙是在帮她出气,所以当时她对珋王没有半分怜惜,心底却对萧峙生出感激之意。
也是因此,她才会觉得萧峙对她念念不忘,才会那般自信地去武安侯府小住。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自以为是。萧峙不会再为她赴汤蹈火了,更不会再把她放在心里暗中呵护了。
珋王妃艰难地接过锦盒,紧紧抱在怀里:“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写信。”
她得告诉萧峙,她不会再动晚棠,只求萧峙能放过她的女儿,放过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京城武安侯府,萧峙收到晚棠从承州寄来的信后,沉郁的脸色由阴转晴。
他就知道他家棠棠不是没良心的家伙,她说她想他。
赵福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萧峙这样管不住嘴角,大松一口气才敢禀话:“侯爷,奴才听说有一位云游的方士来京城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家请过来,侯爷要不要见见?”
萧峙愉悦道:“莫不是又从山上找回来的笋?”
嘴尖、皮厚、腹里空空。
赵福听他没生气,便道:“奴才实在不懂,只听说此人厉害,能卜算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萧峙冷笑,此前找回来的那些,哪一个不是这么说?
不过他宁可浪费工夫多见一个骗子,也不能轻易错过,毕竟那些梦实在是逼真到让他头疼。
赵福看萧峙没反对,便亲自去请云游方士。
萧峙打开信继续看,看到晚棠提示说她的书房桌案下也贴了小札,立马大步流星地前往梅香苑。
赵福领着人来梅园,看萧峙没了影儿,便寻到晚棠的小书房,一进门便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侯爷竟然弯下了他那尊贵的膝!
萧峙单膝跪在地上,矮下身子低着头,几乎要爬到书桌下。
赵福惊得声音都慌了:“侯爷?您在做什么?”
萧峙没搭理他,找了半晌才发现被牢牢黏在下面的小札。
他小心翼翼将小札揭下,比寻到宝藏都开心:“她倒是聪明,竟然藏在这种地方。”
赵福眼皮子直抽:“侯爷在找小札?那位云游方士来了,侯爷要不要去见见?”
萧峙仿佛没听到,不拘小节地从地上爬起来,想了想,他又随手拿起晚棠练字时坐的椅子。
又沉又重,他单手拎起,倒翻过来看向椅子底。
椅子下面粘的那张小札,也顺顺利利被他找到。
萧峙嘴角的笑容,比屋外的阳光都灿烂:“藏东西都能藏这么好。”
赵福呵呵干笑:“那是,也不看看冯姨娘是谁家的姨娘,咱们侯爷看上的女子怎么可能差劲儿?”
萧峙赞赏地瞥他一眼:“倒也不是,本侯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是棠棠原本就好。”
哪里都好,他如今看她一万个顺眼,连头发丝都比别人的好看。
“侯爷可能挪挪您金贵的脚,去见见那位方士?”赵福两头为难,这位云游方士可是他三顾茅庐请来的,把人惹恼了,他怕是再也请不来。
萧峙两眼黏在小札上,视线把不出来:“好,带路。”
萧峙一路盯着小札看,嘴角的笑容没断过,他今日又是收到信又是找出两张小札,比登天都高兴。
不远处,一位青袍鹤氅的老者立于梅园正屋前,指头掐算着什么,清风拂过他的脸,长须白髯随风飘动,端的是仙风道骨。
萧峙恋恋不舍地把小札和信收起,抬眸看去。
那位老者直视萧峙,只一眼,便皱起眉头:“你印堂发黑,即将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