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成回到家的时候,唐二也回来了。
“大人,小人都打听明白了。赵思蓉在杨家不太好。杨家一开始对赵思蓉还是不错的,后来不知道为何,半年前杨怀开始虐待赵思蓉,经常殴打她。听杨家的下人说,杨怀的几个小妾联手对付赵思蓉,下手狠毒。”
沈怀成面如寒霜,“走吧,跟我去看看。”
赵思蓉是她的唯一好友,他不能不管。
至于以前打听出来的情况,估计是杨家放出来口风骗人的。
却说杨怀到了家,往软塌上一躺,“去,叫你们少夫人过来。”
赵思蓉过来了。
她沉默无语给杨怀脱了靴子,又端了热水拧了帕子替杨怀擦脸。
啪。
杨怀一巴掌扇过去,把赵思蓉扇倒在地。杨怀指着赵思蓉大骂:“赵思蓉,都是你连累我。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娶了你个丧门星。”
今天他见了沈怀成,人家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已经是二品大员,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是阁老。人家端坐在那里看卷宗,自己只能站在一边赔笑。
多么可笑。
他接着骂:“叫你去找沈怀成给我说情,你就是不去。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去老子就永远叫你见不着你爹娘。”
赵思蓉说道:“我说过了。我那个好友被沈怀成抛弃,而且她也失踪了。你叫我如何去找沈怀成?听她说沈怀成铁面无私,她父亲逼她找沈怀成要官她都不敢说话,我又能如何?夫君,人家叫你等,你不防再等一年,明年说不定就能升迁。我父亲清清白白,衙门自然能查探明白,会给夫君一个机会的。”
杨怀骂道:“巧言令色,巧舌如簧。”
他本来有升迁机会,就在半年前考评的时候,不知道谁多嘴说了一句:“他老岳父是赵时庚远房亲戚,保险起见,还要再观察几届。”
然后,他就没提上去,仍然是个从六品的书记官。
他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样在户部辛苦干了三四年,图的就是升官发财。结果呢,给他来了个这。
他当天晚上回去,就揍了赵思蓉。
杨怀记得那天夜里,他叫赵思蓉跪在地上,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你还不明白,就因为你姓赵,就因为你和奸佞赵时庚一个姓,连累得老子不能升官。你个丧门星。”
从那天起,他就经常殴打赵思蓉。不仅如此,他还纵容几个小妾挤兑赵思蓉,赵思蓉曾经提出来和离,却被他否决。
他的女人,如何能和离?死也得死在赵家。
赵思蓉默默跪在地上,两眼都哭干了,一滴泪都没有。
一个小妾过来:“老爷,你别生气。奴婢给你唱首小曲儿。”
杨怀懒懒地哼了一声:“唱。”他摸了摸小妾的胸口:“就唱个《十八摸》。”
随后又说:“去,把她们几个都叫来听曲儿。”
赵思蓉默默爬起来要走。
杨怀一个杯子砸过来:“老子叫你走了嘛?跪在那里伺候咱们。”
沈怀成站在院子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赵思蓉默默跪在几个女人前面斟茶,而杨怀揽着个小妾,那小妾正喂他喝酒。
沈怀成迈着四方步上了台阶:“杨大人好生惬意,羡煞本官。”
杨怀大惊,那口酒差点儿呛到他:“大人,大人?”
沈怀成没理会杨怀,而是站在赵思蓉身侧:“敢问地上跪着的这位夫人,可是赵思蓉赵夫人?”
赵思蓉不敢抬头:“民妇正是赵思蓉。”
沈怀成虚扶着赵思蓉:“夫人请起。”
赵思蓉看杨怀,杨怀心虚地笑:“大人叫你站起来你就站起来。这位就是沈大人。”
赵思蓉大惊,苍白的脸看着他:“沈大人?”
沈怀成后退一步,冲赵思蓉行了一礼:“鄙人沈怀成,见过夫人。有一事要告知夫人,苏裳还活着。如今她在荷山县养花,日子顺遂,只是颇为思念夫人,特意叫下官前来探望夫人。”
赵思蓉一下哭了,她泪眼婆娑,哭得不能自已。两个小丫头扶着她坐下,给她擦泪。
这么多人,沈怀成也不能细问,他看向杨怀:“杨大人左拥右抱,听闻又要抬新人。本官这里恭喜杨大人了。”
杨怀脸一红,不敢看沈怀成:“不敢,不敢。”
沈怀成并不多留:“本官就是过来给夫人送信。如今信已经送到,本官这就回去了。”
杨怀赶紧屁颠屁颠送沈怀成出门。
沈怀成上了马车,意味不明的看了看杨怀:“杨大人,对自己夫人还是要恭敬客气点好。”
杨怀点头如捣蒜:“是,是。”
杨怀快步回到房内,几个小妾围上来,杨怀一巴掌打在其中一人脸上:“滚,都给老子滚。”
小妾们惊吓,纷纷离去。
杨怀小心地站在赵思蓉门口,赵思蓉搂着才三岁的敏宝,细心给她梳头,根本不理会杨怀,杨怀凑过来:“敏宝,爹爹抱。”
杨敏小嘴一堵:“才不,爹刚才又打娘亲。爹坏。”
她搂住赵思蓉的脖子,不肯看杨怀,杨怀尴尬一笑:“那是爹和你娘开玩笑的,爹以后不会了,爹知道错了。”
赵思蓉眼珠动都不动,心中厌恶至极。
夫妻四年,她见识到杨怀的真面目,如果不是为了敏宝,她早就离去。
第二天,杨怀带着赵思蓉来拜访沈怀成。沈怀诚在清晖院接待二人,他看着杨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杨大人在家甚是威风,和在衙门的时候大不相同,在下甚是钦佩。只不过在我看来,做人还是需要表里如一的。圣人不是说过吗,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杨怀面红耳赤, 赵思蓉低声说道:“昨日是我不小心打坏了一个杯子,大人这才罚我下跪。还请沈大人恕罪。”
杨怀撩起衣袍下摆对着沈怀诚单膝下跪,“沈大人,我们夫妻前来拜见沈大人,有事相求。”
“何事?”
“沈大人,我岳父和赵时庚那老贼虽是远房亲戚,但是我岳父清清白白,为官清廉,和那姓赵的没有任何勾连。然而去年户部考核,尚书和几位主事大人仅仅因为我岳父姓赵就抹杀了我的成绩。沈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兢兢业业并无差错,这等评判理由何等不公。还请沈大人明察。”
沈怀成说:“昨日我在户部查看资料,你当时为何不说?是不是知道了你夫人和我前妻的关系才动了歪心思。你居心叵测啊。”
沈怀成看了看沉吟不语的赵思蓉,“夫人,你大胆说,他是不是威胁了你。?”
杨怀立刻严厉的看了赵思蓉一眼,似乎在威胁他。
赵思蓉:“沈大人容禀,我夫君未曾威胁我。昨日沈大人说到苏裳,我特意前来打听她的消息。我们几年未见,她离开京城前身子孱弱,我很担心她。夫君不放心我独自出门,故而跟我一起来拜见大人。我夫君心中郁闷,见大人风光霁月,心生亲近之情,所以才和大人说了心里话,还请大人见谅。”
这话说得漂亮。
沈怀成说:“苏裳很好,也很惦记你。过几日我会去看她。你可以给她写信交给我带过去。”
赵思蓉大喜,“多谢大人。”
“来人,带夫人去书房写信。”
两个婆子带着赵思蓉去了书房,却关上了房门。
婆子说道:“夫人莫怕。沈大人交代,沈大人担心夫人遭受殴打,特意叫我等查验。”
赵思蓉说:“多谢沈大人。我在杨家很好,一切顺遂。”
一个婆子突然撸起来赵思蓉的衣袖,看到赵思蓉的胳膊上有鞭打的痕迹,新伤和旧伤交杂在一起,看着很吓人。赵思蓉赶紧掩好衣袖,婆子们微微屈膝行礼,后退出门外。
没多久赵思蓉把信交给沈怀城,“麻烦大人。”
沈怀成微笑:“杨怀,你的事我会慎重考虑,暂且回家听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