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成一身深紫色的官袍，腰带上镶嵌着几块白玉，越发显得高挑威严。
苏黯一扯叶红樱，两人双双跪下：“沈阁老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沈怀成寒声说道：“起来吧。”
苏黯弯腰：“沈阁老，里面请。”
沈怀成道：“苏正可回来了？在何处？叫他过来见我。”
那边苏正快步而来，听到沈怀成说话，当即在原地跪下：“小老儿给沈阁老磕头。沈阁老身子可好？”
沈怀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正：“苏正，看来苏裳把你养得很好。你一向说苏裳不孝，可我看来你手脚麻利，都能半夜去扯窗户上的棉被了。”
苏正吓得抖若筛糠，连这等小事沈怀成都知道了。
定然是雷冲告的密。
沈怀成寒声说道：“苏正，你为老不尊，苏裳靠温室养家糊口，你却想毁之而后快，其心恶毒。像你这等不爱护小辈的不死之人，活着也是浪费世间人的粮食。来人，给我掌嘴，叫他长长记性。”
侍从上前，他们可不管苏正是不是上了年纪，上前就是两个巴掌。
啪。
啪。
这两下扇过去，苏正的老牙被打掉一颗，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的泥土里，肮脏一片。
苏黯和叶红樱不敢吭声，只垂头不语。
沈怀成冷漠的看着苏正，“苏正，你无视大周律法，行贿官吏，按照律法应该入狱。看在你老眼昏花的份上，我暂免你的罪行，只要你今后遵纪守法，可不入狱。”
苏正赶紧磕头：“谢大人，谢沈大人。”
沈怀成看着苏黯：“苏黯，你出狱了。本官还没恭贺你呢。”
苏黯赶紧说道：“不敢劳烦大人。下官，哦，不，小人知罪，日后定然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沈怀成：“几年前时间紧急，衙门并没有彻查你的罪行。如今河清海晏，衙门终于有功夫把你的罪行捋上一捋，结果发现你竟然还有隐匿的罪名。”
他说道这儿，停止不说，却用脚尖抬起来苏黯的下巴：“苏黯，你想如何？”
苏黯吓得面无人色：“大人，大人饶命啊。”
沈怀成淡淡一笑：“苏黯，从即日起，所有苏家人，非必要不出京城。不仅不能出京城，就是说说她的坏话，都不行。”
他弯腰逼近苏黯：“听明白了吗？”
苏黯嗓音都在抖：“明白，明白，小人明白。”
沈怀成一脚踹开苏黯，头也不回的走了。
过了很久，苏黯和叶红樱才起身，扶着苏正进了大门，老家仆关上大门。
他们明白沈怀成的意思。他是给苏裳来出气来了。
他说不让苏家人出京城，那么就是不让他们去找苏裳的麻烦。
他们要把苏裳当成血包这件事，办不成了。
叶红樱走着走着，突然大怒：“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扒拉那一个，还拉着这一个，她怎么就不死，她怎么就不跳河？”
她美梦破灭，再也忍不住口出恶言：“就知道卖屁股，个不孝顺的东西，自己发财，祖父亲爹亲弟弟妹妹都不管了。老天爷知道了都要天打雷劈。”
啪。
苏黯一巴掌打过去，厉声喝道：“你忘了沈大人说的话？你想坐牢，别拉着老子。你想死，只管去死。”
说完，扶着苏正进了房屋。
“爹，您先睡会儿吧。”
苏正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苏黯不得已叫了大夫过来，大夫开了药，苏正喝了几天药后体温降下来，然而身子却瘫了。大夫说本来受了强烈的风寒，回京路途遥远，年纪又大了，禁不住这么折腾，这算是中风了，要好好养着。
苏黯无奈，只好日日守着苏正，苏正带来的十五两银子很快就花完了，又开始花叶红樱的嫁妆。叶红樱每日怒骂苏黯，一家人过得苦不堪言。
。。。
荷山县苏家宅，牛老板带着车队来了。
每辆马车都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里头放着上等的木炭，门帘子也是棉被做成的，马车里暖烘烘的。每一株牡丹和菊花都被照顾得很好。
苏裳笑道：“牛老板，你这措施好。花了不少钱吧？”
牛老板那张脸被冷风出得红扑扑的，一脸沧桑，他也笑：“没多少。我还要多谢苏老板肯卖给我这么多的牡丹和菊花。咱们就不耽误时间了，这就出发。那些商户们都在家里等着呢。”
洛城的那些大户人家听说他有新鲜的绿牡丹卖，眼珠子都红了，大过年的谁家不想买几盆鲜花待客，显摆显摆？他们早就安排了管家盯着牛老板，就等牛老板拉着鲜花回去，他们先挑。
至于价钱，谁还在乎那几两银子？
苏裳连带着送了牛老板一百盆水仙花，叫他回去送人，牛老板高兴得简直要发疯。
谁不想要免费的东西嘞？
他拿回去送客户，也算是联络感情。
不得不说，苏娘子真会啊。
只可惜，自己儿子不争气，人家看不上。
苏裳送走了车队，小玉等人关了大门，开始整理温室。
温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几架菠菜、白菜和蒜苗。这些也是好东西，也能卖大价钱。
苏裳说：“咱们把这些架子收拾收拾，收拾好了种上白菜，三月份青黄不接，咱们正好能卖菜挣钱。”
主打的就是一个服务民生。
苏昂也写了信，说过年不回来，要在书院里头用功，还说得了先生的夸奖云云。
苏裳觉得头顶上的云彩都好看了不少。
一家人计划除夕那天给黄莹和雷冲办喜事，蔡二娘和苏裳每个人给黄莹包了十两银子，算是心意。
宋启瑞也来了两次，知道黄莹和雷冲要成亲，也包了红封贺喜。
这里头最高兴的要数铜锁，每天都能吃到喜糖。
雷冲和段青进城把那些绿油油的青菜全部卖光，苏裳好说歹说才留了两大颗白菜自己吃。
蔡二娘笑话雷冲和段青，说他们掉钱眼里头去了，自己吃都不舍得。
段青说：“谁舍得吃这等金贵东西？一棵大白菜卖二两银子，一把菠菜卖三两银子，你舍得吃？”
雷冲也被苏裳的挣钱能力惊到了。
乖乖，难怪说商人有钱呢。光是这半屋子的蔬菜，就能抵几千亩良田的收入。更不用说半个月前牛老板拉走的那几车鲜花了。
苏娘子不是一般人。
于是他又给沈怀成飞鸽传书，说了这事儿。
他替大人发愁啊。
宋大人盯人盯得那么紧，而自家大人远在京城，这可如何是好？
这日，沈怀成去户部视察，考核户部各级官吏。户部尚书招待沈怀成，带着沈怀成各个部门走一圈。
有人送来卷宗，随后立在沈怀成身侧，沈怀成认出来这是赵思蓉的丈夫杨怀。
他相貌平平，中等身材。
沈怀成一挥衣袖：“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
杨怀行了一礼，“是，大人。”
他在这里做个书记官，地位不高，做人也谨小慎微，没有什么功绩，也没什么过错。总之就是非常平淡的一个人。
沈怀成耳朵尖，他听到有人问杨怀：“恭喜杨兄，贺喜杨兄，家里又要进人了。”
杨怀低声笑道：“同喜同喜。改日请你喝酒。”
沈怀成皱眉。
过了一会儿，他叫来刚才和杨怀说话的小吏，把卷宗交给他：“收好吧，做得不错，中规中矩。字也写得不错。”
那小吏笑着说：“是，谢大人夸奖。这是杨怀的字，他的字清晰好辨认，尚书特意交代他来整理卷宗，方便大家查阅。”
沈怀成：“哦，就是刚才送卷宗的那个？刚才你们说什么同喜，他家里有何喜事？”
那小吏说：“回大人话，杨怀要抬一房小妾，这小妾原本是他外室，如今要进家门，可喜可贺。故而小人恭贺他。”
沈怀成淡淡一笑：“好，挺好。恰逢过年，可谓双喜临门。行了，你去吧。”
小吏捧着卷宗走了。
沈怀成叫来唐二：“去，看看杨家怎么回事？”
唐二：“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