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溪推开秦牧野的胸口，她好像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顿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指尖摸到了电门，酥酥麻麻的感觉，是她这辈子都没体验过的。
她的脸皮滚烫，鼻尖嘴角渗出细汗。
她刚走出去没半步，一脚踏在异物上。
咔！
鸡蛋壳被踩的稀巴烂。
姜溪定了定神，就像机器人似的，取出小锅洗了洗，架在小灶上开始煎鸡蛋。
滋滋啦啦的声音，在她耳边就像放炮。
姜溪盯着锅里的鸡蛋，鸡蛋的边缘微微卷起，她用铲子铲了几下快速翻炒起来。
身后，秦牧野的声音很近，淡淡烟草香裹着滚烫的气息在她脖颈后绕着。
“我和她谈过了。”
姜溪转身拎起开水瓶，往锅里倒水。
滋啦一声，锅里的水融进了蛋白质，瞬间翻腾起奶白色的汤汁。
“谁啊？”
姜溪放下水壶，心不在焉。
秦牧野急了，几乎把姜溪抵在了灶台上。前有灶火，后有个秦牧野，姜溪只觉得自己要被烧着了。
她身子一侧，走到水缸边。
手浸泡在洗菜水里，冰冰凉凉，瞬间降温。
秦牧野的手指在额头上点了点，确认没有撞破后，他一脸幽怨的盯着姜溪。
满肚子都是腹诽。
“你忘了？”
明明是她让自己去谈的，她怎么就忘了？
“乔琳娜！”
秦牧野的声音大了些，
“你说的法子没用，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拿我爸当挡箭牌，说我爸有恩于她，她不能违背我爸的意思。”
洗干净菜，姜溪回到灶台边。
她掀开卤鸭子的大锅，挖出一口卤汤，添进了面条汤里，汤汁瞬间浓郁。
“你还有别的法子么？”
“你怎么跟她谈的？”
姜溪问。
秦牧野扬起眉眼，有些茫然，
“谈话啊，我摆明立场，她就开始哭……”
姜溪服了，她不敢相信。
“一点策略都不讲么？你在部队怎么跟人谈话呢？”
秦牧野愣了一下，在部队需要谈什么？
自己命令下去，不执行的就去罚跑，再不行就去关禁闭。自己有的是办法对付不讲规矩的新兵蛋子。
老兵就更不需要谈了，他们被自己训练的简直完美。
“没谈过？”
姜溪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不会恋爱也没谈过吧？”
“我，”
秦牧野紧皱眉头，看上去很生气，
“我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我这么，”
他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有些紧张。
“我条件这么好，我当然谈过。”
他盯着姜溪，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啊？你不是很会教人么？你教我怎么去对付乔琳娜啊？”
姜溪无奈叹了一口气，
“不是对付，是用心谈话。”
一把面条下进锅里，姜溪用筷子交货了一下，不到两分钟，热腾腾的被姜溪捞出来，浇上热腾腾的面汤端在了秦牧野面前。
“吃饭。”
捧着面碗，秦牧野愣住了。
他的鼻腔瞬间被香气包围，原本不怎么饿的肚子咕咕叫。
他坐在灶台边开始吃饭，嘴上也没闲着。
“这样……两个大业务，你教我怎么和她谈。”
姜溪呵了一声，笑出声。
“你这叫画大饼，先把第一个业务解决了再说！”
秦牧野脸色骤然发黑，埋头吸溜吸溜开始吃面。
当晚，姜溪睡的不踏实。
秦牧野的话一直在她耳边绕来绕去，当她想起秦牧野愣头愣脑，竟然连谈话的基本规则都不知道时，她憋不住攥着被子笑得乱颤。
身旁，妈妈翻了个身，姜溪赶紧捂嘴装睡。
第二天一早，姜溪起来做早餐。
她刚推门出来，就看见院西边杂物间的门开着。姜溪走到门边，秦牧野已经不见了，留着淡淡的烟草香，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码在床头。
姜溪晃了下神。
她不自觉的想起张七仔，那家伙在这住了两天，被子掉在地上都懒得去捡……
秦牧野不仅把把被子叠了，连地上都收拾干干净净的。
这家伙，不愧是当兵的。
十点整，张七仔来过来，两人收拾完准时出摊。
就在三轮车刚刚停在中心百货后门时，王小雨悄咪咪的从铁门溜出来。
她拉着姜溪的手，气喘吁吁，
“不好了，赶紧走，韩知勤要过来了。”
姜溪吃惊之余，没当做一回事。
自己和他已经离婚了，更不是中心百货的职工，他就算来了，能把自己怎么样？
见姜溪不急不慢，王小雨急的满脸通红。
“你快走啊！是瞿经理让我通知你的。韩知勤搞了个什么红头文件，说是为了保证商场周围的环境，要把商场周边的个体户都清理了。”
就在王小雨着急解释的时候，姜溪远远看见韩知勤的身影。
他腋下夹着皮包，身后跟着几个带红袖箍的人。他看见姜溪时，他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声音比平时大了很多。
“姜溪，你搞得这么惨！没钱用你跟我说啊，出来摆摊……”
他嗤笑一声。
姜溪挡着王小雨，让她赶紧回去。
她还是中心百货的员工，要是让韩知勤发现她通风报信，肯定会打击报复的。
王小雨一咬牙，借着身后的大树遮挡，只能灰溜溜的钻进商场铁门。
三轮车边，张七仔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瞪着韩知勤。
“你再说一遍，老子没听见。”
韩知勤已经走到近前，他用包打开张七仔的手，一脸嫌弃，
“臭养鸭子的，给我一边呆着去！”
姜溪眉眼一凌，听出端倪。
张七仔和韩知勤并没有打过照面，他怎么知道张七仔是养鸭子的？
就在姜溪晃神时，韩知勤一挥手，身后的人一拥而上。
七八家摊位乱成一团，买面条的大姐尖叫，护着自己的摊位。旁边烤饼的的擀面杖被抢走，就在他忙着抢擀面杖时，烤炉又被人掀翻。
十几个人又哭又叫，周围很快聚集了很多看客。
“报纸上都说了，能干个体户。你们凭什么抢我们东西？”
卖面的大姐叉着腰，脸上的肉气得乱颤。
韩知勤变了一个人，脸上笑眯眯。
“大姐，中心百货不是农贸市场啊。周围环境总是要重视起来的，”
大姐不服，举着菜刀冲到韩知勤面前。
“之前不重视，现在重视上了？自从改革开放后，我就在商场后门摆摊！算一算也七八年了，怎么就不能做买卖了？”
韩知勤故意瞥了一眼姜溪。
他的手一扬，身后的工作人员递上一张纸。
韩知勤目光在纸上来回移动，故作为难的砸吧了一下嘴，
“唉，这都是商业局领导给我的任务啊。说是要对商场周边清场。这样吧！我也综合考虑一下。你们这儿现有八家个体户，那就清退一户吧，”
听了韩知勤的话，大家眼睛猛地一亮，齐刷刷的看向姜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