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痛苦煎熬,孙成海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我会主动辞官,并捐出孙家全部的家财,只求皇上能网开一面。”

    白氏瞪大了眼。

    孙家尚未分家,孙家全部的家财,自然是大家的。

    全部捐出去了,他们二房喝西北风去吗?

    孙老夫人一时也没法接受,“成海,当真要如此吗?景轩已然没了,皇上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定然也会对孙家留两分情面。”

    孙皇后听了这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母亲觉得,皇上对我这个皇后,还有多少情分可言?我言尽于此,究竟该如何取舍,你们自己做决断吧。”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径直离开了。

    她没有心思听他们互相攀扯。

    她一走,整个孙家就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周氏在哭,哭自己死去的儿子。

    白氏在哭,哭自己即将失去的荣华富贵。

    孙老夫人也在哭,哭自己晚年生活的变故与凄惨。

    孙成海被她们哭得头皮发麻,他又何尝舍得?但他不敢大意。

    他上次亲眼见证了德丰帝的怒火,这一次,孙家若不主动断腕,只怕真的要步蒋家的后尘。

    “母亲,钱财到底是身外之物,我们还是保全自身最是要紧。”

    白氏立马反驳,“我不同意!这件事是孙景轩闯下的祸事,理应由你们大房负责,凭什么要牵连到我们二房的身上?”

    他说得轻松,钱财全都捐出去,以往的风光日子如何维系?甚至,他们连这一家子奴仆都养不起。难道要她亲自去做那些粗活?简直是痴人说梦。

    孙成海看着这个妯娌,面上带上几分怒容。

    偏他那二弟是个妻管严,全程缩在白氏后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孙老夫人固然舍不得钱财,但方才儿子的话也说得没错,还是保全自身要紧。

    她摆出婆母的架子,“白氏,眼下孙家大难当前,一家人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若不然,孙家被皇上清算,你也落不到好。”

    孙二老爷孙文海面露松动,扯了扯白氏。

    钱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

    白氏的面皮抖动,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被大房牵连?

    白氏一把甩开他,语气铿锵地甩出一句话。

    “分家,现在就分家!大房的事与我们无关,也休想要我们出一个铜板。”

    孙老夫人气得脸色大变,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你,你反了天了不成,我这老婆子还没死呢,你就敢提分家!”

    白氏心想,你这老婆子早就该死了。

    “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分家!如果你们不同意分家,我就要和离,我回娘家去!”

    孙文海闻言瞬间急了,一把抓住白氏的胳膊,“怎么能和离?我不同意!”

    白氏再次甩开他,“继续留在你们孙家,怕是连命都要没了,你们当我傻?要么分家,要么和离!我的嫁妆全都带走,你们休想占我半点便宜。”

    孙老夫人被白氏气得心梗,“你个泼妇,你既然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走,那就走,我们孙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谁料,孙文海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母亲,儿子与白氏夫妻十几年,感情甚笃,儿子离不开她。”

    方才他跟鹌鹑似的一句话不说,这会儿倒是硬气起来了。

    孙老夫人被这个儿子拆台,气得脸色更加难看。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怎么,没了白氏你就不活了?”

    孙文海窝窝囊囊地点头,末了还小声嘀咕,“儿子觉得白氏说得也没错,大房的事,凭啥牵扯到我们二房身上?树大分枝,咱们家,也是时候分家了。”

    孙成海怒视着他,“二弟,咱们兄弟一场,大难临头,你就丝毫不顾及我们的兄弟情分,只想明哲保身?”

    孙文海理直气壮,“大哥你也没顾及我们的兄弟情分啊,你若顾及的话,就不应当牵连我们才是。”

    白氏再次重申立场,“反正这个家,今日必须得分!”

    周氏双目通红,眸底含着恨。

    “你们以为分出去了,就能全身而退吗?皇上若当真震怒,可不会管我们到底有没有分家。”

    “不管能不能全身而退,我们都必须分家,若再不分家,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又被你们大房的谁牵连,惹上一身腥。”

    白氏的话说得刻薄,态度亦十分强势。

    孙文海又龟缩到了她的身后,一个劲地点头,当起应声虫。

    一直没有说话的甄氏突然开了口。

    “我也赞同分家。”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所有人都看向她,孙老夫人的眼神阴鸷,带上一丝摄人的意味。

    “甄氏,你再说一遍!”

    甄氏迎视着孙老夫人的目光,并无畏惧。

    “母亲,我说,我也赞同分家。三房与大房二房素来不是一条心,早就该分出去了。”

    甄氏这话说得冷硬,与孙老夫人表面的平和也彻底打破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事事忍让。

    这一次,她不想再忍了。

    就算不为她,也要为阿牧着想。

    孙牧之看着母亲,心头升起一丝微微的暖意。

    母亲或许不知道,今日的分家之事,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手笔。

    他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实在不放心让母亲独自一人留在孙家。

    若能在离开之前,把家分了,让母亲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那就再好不过。

    但分家不易,他得有帮手,也得找到合适的契机。

    契机很快就来了。

    不仅德丰帝在调查孙景轩,孙牧之也怀疑他。

    自己这个堂兄秉性如何,他比谁都清楚。

    萧宝珠出事,他身上有莫大的嫌疑。

    一番调查,果然印证了这一点。

    他还发现了德丰帝也派了人在调查此事。

    是以,他事先让人给白氏透了些口风,白氏自私自利,但凡遇到半点风波,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撇清。

    孙牧之没想到的是,孙皇后会亲自来赐毒酒。

    此举更加刺激到了二房,白氏果然提了分家。

    二房态度坚决,不肯让步,分家的计划算是成功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