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梭梭一愣。
她突然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想起自己从小到大，傅冬菊确实都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小的时候，她不懂。
可到现在，她却突然发现，养母这糊涂的疯病，似乎是装出来的。
每当遇到她被别人欺负，傅冬菊就疯了。
可当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她就和任何一个慈祥的姥姥没有任何区别。
白梭梭心乱如麻，但还是先搀起傅冬菊进了屋。
老太太看着现在宽敞明亮的屋子，心情显然不错。
“妈，为了方便你活动，所以一楼除了客餐厅，另外那间屋子就是你的！”
傅冬菊感动不已：“还是我家大囡囡想的周到！能住进这么漂亮的小楼房，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白梭梭心里一酸。
就在她刚回到这里时，傅冬菊还被禁锢在那腌臜的小院里。
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应有的福报。
可，她还是太好奇了。
等一切都安顿好，她便赖在傅冬菊的房间里聊天。
“妈，您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吗？”
傅冬菊温柔地笑笑。
“当然记得，我家大囡囡的事，我样样都记得！”
白梭梭抿抿嘴，“真的吗？那我可得考考你！”
“你考，你考！”傅冬菊笑盈盈地看着她。
白梭梭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好几个曾经让她困惑过的事情，最终，她选了一个小时候比较久远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有个叫小敏的同学吗？”
傅冬菊点点头，“当然记得，但她不是个好孩子！”
白梭梭点点头，当年这个小敏，一开始假意装作她的好朋友，但是后来被白梭梭发现，经常偷拿她的各种物品。
虽然小时候家里很穷，可傅冬菊从来没有让她用的东西不如别人。
这就导致她被这个小敏盯上了。
后来闹到老师那里，老师居然更向着偷东西的小敏，让她没有证据不要胡乱诬赖别人。
当时小小的她，就见识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只因为小敏是另外一个老师的孩子，就不会是犯错的那个。
而她，只是一个疯子领养的流浪儿罢了。
想到这，白梭梭看向傅冬菊。
“那，你还记得，当初你怎么帮我收拾了她么？”
傅冬菊一愣，紧接着，刚刚还清明的眼睛瞬间迷茫起来。
“我，收拾的她？”
白梭梭直勾勾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发现表演的痕迹。
现在的傅冬菊，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思考的迷茫之中。
“我，收拾别人，我，收拾小敏，我收拾？收拾屋子？”
她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突然站起身来，就开始收拾刚刚放在屋子里的行李。
并且，收拾的极为认真，像是已经忘记了，白梭梭正在和她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白梭梭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当年，在告老师没有结果之后，突然有一天，小敏把偷她的东西全部还了回来。
她十分诧异，但还是收下了，还以为是小敏自己良心发现。
可从那之后，小敏就开始躲着她，甚至远远看到她，就会害怕地跑远。
她不明就里，有一天终于给她找到机会，抓住小敏直接问清缘由。
原来，小敏虽然没有被学校惩罚，却被傅冬菊在放学路上拦住，好好教训了一顿。
白梭梭吓了一跳，赶紧问她，是挨打了？
小敏拼命摇头，可具体问她，傅冬菊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却一个字都没说。
“妈，你怎么收拾起东西来了？”
她站起身，走到傅冬菊的身边，佯装帮她一起收拾。
傅冬菊头也没抬，嘴里还哼着小曲。
“若叫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哦哦猎枪~”
白梭梭听出来了，她在唱那首《我的祖国》。
虽然傅冬菊现在装的很像一个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可还是给她看出了破绽。
真正的精神病人，尤其是精神分裂的病人，并不会像傅冬菊这般， 做事做的有条有理。
虽然她在假装糊涂，可手上收拾的衣服，却是有条不紊地全都整整齐齐放进新家的柜子里。
但凡换个真正的病人，此刻的衣物应该是散乱一地才对。
白梭梭看着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真和她想的一样，养母从头开始就没有疯病，那她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可困在那个阴暗潮湿，破败的小院子里，被张孝诚那个不孝子和儿媳虐待，也不愿意挣脱束缚她的牢笼？
养母一定不是坏人，可她身上隐藏的，也必然是个巨大的秘密。
她内心做了半天思想斗争，终于渐渐平静下下来。
如果养母不愿意说，那么她也不会去逼她。
“妈，收拾好了，你歇一歇！”
眼看着最后一件衣服也被挂了进去，白梭梭上前拉起傅冬菊的双手。
老太太抬起头，像是刚想起身边还有她这个人似的。
“囡囡，这房子好大，多亏了你，我才能住上这么漂亮的小洋楼！”
这话，和刚进房间时说的一模一样。
白梭梭假装不知道，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
“妈，你知道吗？”
“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了，也很有钱，也有自己的人脉。”
“以前，总是您来照顾我，保护我。”
“现在，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您了！”
这话，她说的极为真诚。
她必须让傅冬菊知道，她辛苦养大的女儿，已经可以成为她今后的依靠。
同时，她也希望傅冬菊有朝一日能够放下心结，让她来守护她。
听她这么说，傅冬菊眼中有泪花闪动。
她抬起手，用袖子轻轻擦擦眼睛，又摸向白梭梭的脸颊。
“好孩子，乖囡囡，妈就知道没有白疼你！”
“其实我……”
白梭梭满心期待等着她后边的话语，可傅冬菊一转头，就看见了在门后好奇探头的圆圆。
她话锋一转，“还有这个小囡囡，姥姥知道，你也是个乖孩子！”
听到自己被夸了，圆圆兴高采烈地跑进来。
“我，我最喜欢姥姥了！”
说完，就一头扎进了傅冬菊的怀里。
她很开心，可白梭梭却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