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觉得这几日郁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尤其是去书局，简直是片刻也不离身。
更过分的是，只要有人靠近他就把人赶走，男女不限，让外人一度以为他是身份多神秘的大人物。
不过这确实让他清静了不少，至少不会在挑书的时候被一群毫不相干的人打扰。
而郁呈不只是盯着萧霁，回到家还把他一日内在学院里发生的事，回来路上遇见的人，在书局看了什么书，都会跟秋丫禀报。
一开始秋丫还嫌弃他啰嗦，不解看向阿七。
“公子这是帮小姐监视萧公子。”
秋丫了然，觉得好笑。
“那我谢谢你了。”
“谢什么，我是你哥哥，做这些是理所应当。”
秋丫停下手上的活，抬头看向他：“所以这也是你落下学业的理由？”
郁呈语塞。
秋丫：“萧大哥说昨日夫子安排的文章你没做。”
“课堂上的算学测试只对了一道。”
郁呈心虚：“可我的射箭得了满分。”
“六艺中你只有射箭得了满分，其他一塌糊涂，很值得骄傲？”
郁呈瘪嘴：“萧霁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要不是萧大哥，我竟不知道你到学院是混日子的。”
郁呈摸了摸鼻子：“我已经很努力看书了，我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谁跟你说的？”
郁呈被问得一愣：“什么？”
“谁说你不是读书的料？”
“这还用旁人说？”
秋丫：“……没有人能否定你的能力，你自己也不行。”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指定要讲大道理了，这些话萧霁早就与我说过了，可你看见了，我即便十分努力了，可还是一团糟。”
秋丫看着他：“所以呢，你要放弃了，学无所成，然后回余杭被你那一群狐朋狗友笑话？”
“他们敢？”
“不敢当着你的面，还不敢在背后笑话么？”
郁呈当即消了声。
秋丫也不多说：“反正是你自己的人生，你想怎么活别人做不得主，你是郁铮的儿子，想必余杭也没人敢给你脸色看。”
提起郁铮，郁呈的脸色变了变。
秋丫没有继续说下去，视线落在竹编上，琢磨着下一步怎么做。
郁呈许久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起身离开了。
秋丫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暗暗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不是恼了她，程箬青许久没有过来，程筱青也在禁足，两姐妹没有来缠着她和萧霁，秋丫倒是可以安心做竹编。
仅一个月秋丫的作品已经初见成效，比她想象中的要快，相信不出一个月就能做好了。
这日程箬青过来了，算算日子程筱青也解除了禁足。
“筱筱是真知道错了，日后绝对不会再去纠缠萧公子，沈姑娘大可放心。”
秋丫含笑：“没什么可不可放心的。”
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让程箬青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没听见，含笑道：“不知道如意双耳尊沈姑娘做得如何了？”
秋丫含笑：“下个月能完工。”
说着顿了顿，看向她，好似无意般问道：“怎么，程姑娘害怕我突然反悔不把东西卖给你了不成？”
程箬青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不相信这是无心的一句话。
她这是什么意思？警告？
若是不把筱筱看牢了，东西就不卖给她了？
是这个意思吧。
程箬青仔细瞧着她的眉眼，想从中看出她的心思，然而除了干净的笑，什么也没有。
“我相信沈姑娘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秋丫笑笑：“程姑娘说的对，我和程姑娘一样，都是说到做到的。”
跟她一样？
她若是能按照答应好的管教好筱筱，她就会按照说好的把竹编卖给她。
程箬青含笑，只是笑容看上去有几分勉强。
和沈秋月做生意，她当初的决定真做对了吗？
秋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程箬青似乎也不想继续说这件事，便转移了话题。
“如今阳春三月，正是出游的好时候，长泰湖旁的桃花也好了，沈姑娘可赏脸一起去泛舟湖上？”
秋丫想也没想：“还是算了，我还想紧赶着把竹编做出来。”
“竹编什么时候都能做，桃花却只有这两日花期，错过了可就没得看了。”
“不是还有明年么，哪里就没得看了，又不是只活这一年。”
从一进门时程箬青便察觉到了她的故意疏离，如今更是确认了。
放下架子来可三番两次碰壁，再好的脾气也磨没了，更何况是程箬青这般的人。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程箬青终于离开了。
豆苗不理解：“小姐为何要给她脸色看？”
“我有给她好脸色的必要么？”
郁呈说程二经常男扮女装去折桂阁，身为掌权人程箬青能不知道？她早知道程筱青对萧霁的心思却不加以管教，闹成如今场面是她自找的，竟然几次三番让她不要介意，她凭什么不介意。
提起这事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又过了几日，程箬青没有来，秋丫也懒得去想她，左右不过合作关系，又不是离了她竹编卖不出去。
然而她那日说的话却让秋丫上了心。
“听说明日学院放假，我们要不要出去玩？”秋丫提议道。
早就听闻长泰湖景色了得，到了江州还未好好一览它的风采，那日听程箬青一说便动了心思。
萧霁还没说话，郁呈已经激动开了：“咱去如意馆吧，那里的角儿唱戏可好听了，长得那个标志……”
“我想去游湖。”秋丫打断了他。
郁呈不赞同：“湖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去听戏吧。”
余杭不是江就是湖，他早就看厌了。
“我还没见过湖，我想去游湖。”
萧霁颔首：“那便听你的。”
郁呈没法：“你们去游湖，我去如意馆，我们分头行动。”
说着笑眯眯看向秋丫：“所以明日给我多少花销？”
“什么花销？”
“去如意馆玩要钱的，怎么也不能少了五两银子。”
秋丫眼皮一跳：“去听一回戏要那么多钱？”
“那是，人家说的好我不得给点赏银啊。”
张口就是五两银子，他当银子这么好赚么？秋丫抿了抿嘴，告诫自己不要生气。
“我打听过了，游湖只要一百文的船票，用月钱来支付绰绰有余，我不打算动用存银。”
“可我就一两银子，怎么去如意馆？”
秋丫：“只听戏不打赏，一两银子也是够的。”
郁呈不乐意：“那多丢面啊。”
“嫌丢面不要去啊。”
郁呈：“……”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个如此抠门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