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一听就恼了:“邱耀阳,你别欺人太甚,是谁没事找事,先挑起冲突的,你心知肚明,你——”
他们现在给出的诚意已经足够多了!!!
“没事!”宴老抬手止住了王伯的斥责,眼神淡漠地看向邱耀阳,定了定神,宴老苍老的声音响起:“抱歉,是我教子无方,致使你受了伤,宏盛现在还不能出来,我代他向你道歉。”
“希望这次以后,你们之间的恩怨可以彻底画上句号。”
言罢,宴老向后退了一步,撑着拐杖,朝邱耀阳深深地鞠躬道:“对不起,请你原谅宏盛。”
宴老家庭优渥,能力斐然,年少时便已成名,数年来,他无论去到哪里,都是受人尊重、推崇的对象。
他挺了一辈子的腰杆,为了宴宏盛,终还是折了下来,且对象还是个小他许多岁的晚辈
邱耀阳愣住。
显然,他也没想到,宴老能为宴宏盛做到这份上。
商界响当当的巨鳄,向他卑躬屈膝,想求得他的原谅,这在他被失败充满的人生中,无疑是浓墨重彩的高光时刻。
兴奋的情绪冲昏了邱耀阳的大脑,短暂的怔愣后,他连忙摸出手机,打开录像,指着宴老:“再说一次。”
王伯攥紧了拳头,眼里燃起熊熊怒火。
似感应到了王伯的愤怒,宴老搭手瞧了他一眼,以眼神示意。
宴老吐出一口浊气,腰又弯几分:“对不起,请你原谅宏盛。”
邱耀阳的脸上,写满了小人得志后的张扬,他举着手机,故作为难:“宴叔叔,您德高望重,我理应给您个面子的,可谁叫宴宏盛欺人太甚给我打成这样。”
“可您又颇有诚意,我好为难——”
邱耀阳车轱辘话来回说,从心底想法来讲,他万分期待宴老和宴宏盛能一起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给他道个歉。
但从理智层面来分析
他又实在不敢。
宴老可不是他随随便便就得罪的起的人物。
但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此生不会再有第二次。
一番挣扎。
理智还是占据了邱耀阳的大脑,他摆了摆手:“好吧!宴叔叔,那我就看在您的面子上,原谅宴宏盛最后一次,不过您也得好好劝劝他,遇事别那么冲动,一把年纪了,还要连累您来给他擦屁股。”
宴老缓慢地直起了腰。
王伯在旁边搀扶着他,眼中全是恼火。
“嗯。”
邱耀阳起身,找了份材料过来,递给宴老:“宴叔叔,这是我整理的证据,送您了,我不会再追究宴宏盛的责任。”
宴老接过证据,点头:“谢谢。”
目的已达到,宴老没有多做任何停留,转身就走。
身后。
邱耀阳朝宴老挥挥手:“宴叔叔,再见,路上小心,下次有时间再来家里玩。”
车上。
宴老把材料递给王伯:“全部销毁掉。”
邱耀阳给的材料用文档袋装着,厚厚一沓,宴老连看都没看一眼。
“好。”
王伯接过,随手放到一旁,他皱着眉头,眼里全是不满:“这个邱耀阳,简直得寸进尺,要不要”
宴老摆手:“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此番的目的是了结邱耀阳和宴宏盛之间的恩怨,而不是再生波折。
闻言。
王伯点头:“我送您回去休息,余下的事,就交由我来办。”
“送我去宴氏娱乐。”
王伯一愣:“去找宴恒吗?”
“嗯。”
宴氏娱乐。
宴恒听说了宴老到访的消息,立刻中止了会议,匆匆赶回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
宴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翻看文件的宴老。
“爷爷,您怎么来了?”
宴老随手合上桌上的文件,定定地看了宴恒一会儿后,感慨道:“你真的把公司的娱乐板块打理得很好。”
宴恒有些摸不着宴老此番的来意,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宴老起身,走到宴恒面前,拉起了他的手:“我来找你说说话。”
二人在沙发上落座。
宴老突然开口:“宴恒,你怨我吗?”
宴恒皱眉:“爷爷,您这是什么话?我怨您做什么?”
“从你幼时起,我便对你十分严格,剥夺了你的所有玩乐时间,把你作为继承人培养;可你长大以后,我却迟迟下不定决心,反倒将你置于尴尬境地。”
宴老附在宴恒手背上的手,微微发颤,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心疼宴恒。
在唐亦日以继夜的影响下,宴恒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把话全憋在心里,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字来的死板性格。
他抓住了宴老话里的重点,看穿了宴老的挣扎与无奈,斟酌片刻后,道:“爷爷,宴氏集团是您的产业,您想给谁,都是您的自由,我不会有任何埋怨,更不会对宴氏集团存有幻想。”
“所以,您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虑我!我是您一手带大的,您很清楚我的能力,有没有宴氏集团,我都会凭借着刻在脑子里的能力,实现自己想要的所有。”
这个话题。
是宴家的重点禁区。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几乎没有开诚布公地抬到明面上来过。
更何况。
宴家的男人,全都是沉默寡言,心里想十分,嘴上未必有一分的类型。
‘充分的沟通’在宴家,是宛若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
听到这儿。
宴老不禁红了眼眶,他在宴恒的手上拍了拍:“好孩子。”
宴恒眼里弥漫出几分无奈与心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向来精神抖擞的小老头,如此落寞。
“爷爷,放心大胆地把公司交给我爸!无需考虑我的感受,我压根不在意,所以您也别纠结,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养好身体,才是您最该在意的。”
这么多年来。
这是爷孙二人第一次如此亲近地剖析内心,道明想法。
宴老红了眼眶。
铺天盖地的复杂情绪几乎要淹没宴老,他说不出话来,生怕哽咽的声音,暴露他的脆弱。
他只张开手,把宴恒抱在了怀里。
这一拥抱,像是打开了时空大门。
宴恒的思绪骤然被拉回到很多年前。
他还年幼时,十分畏惧父母吵架,每次他因宴宏盛和洪慧琳吵架,而万分害怕时,宴老总会把他抱在怀里安慰。
常常他睡一觉醒来,还能看到宴老边打盹边安抚他的模样。
只是慢慢的,他的记忆被其他东西塞满;以至于他忘了这些裹挟着满满爱意的平凡‘小事’。
原来,宴老,从来都是爱他的,根本不需要他特意做到极致去讨好,才能换回在意。
“宴恒,我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