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启程前往小枣山。

    早先,作为族长的陈青雉已经亲自替爹娘来踩过点。

    他调来了族里的风水师,探矿师,甚至还有天机师,针对小枣山里里外外进行了一次摸底。

    除此之外,再就是对张婉一家族谱的梳理。

    这算不上难事。

    早在陈景安决定来小枣山之前,小枣山内部已经数次新修了族谱。

    小小的一张族谱,见证了陈氏的发展。

    张婉从“女子不得记名”再到作为“真人妾室”“真君夫人”“道君夫人”。

    小枣山前后几百年。

    张婉绝对是最有名气,混得最好的一个。

    当年陈青雉主持大景期间,对于他外祖家出身的小枣村,也在政策层面给予照顾。

    这让张婉在小枣山有了极好的名声。

    她的祖辈担任过村长,其父因病早逝,一辈子并无成就。

    但在小枣山的几位乡老商量过后,做主又给张婉之父加上了村长的大名,并且供奉到祖宗祠堂。

    百多年的时间过去。

    如今小枣山的这些老头,全都换成了张婉的晚辈。

    他们见到当面,基本都是称呼“姑母”或是“祖奶奶”。

    陈景安的目标明确。

    他来到小枣山的张氏祠堂,又从当代族长那里要来了族谱。

    这里记录了小枣山的始祖源头。

    陈景安来时还有过期待。

    若是小枣山能像正气院的楚家那样,能将万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厘清脉络,那么他可以很容易就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但事实证明——

    一个没有修士的宗族,想要保证稳定的文献记载。

    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小枣山的族谱,只能追溯到距今八百年前。

    假如按照朝代的边界线,那也只能追溯到大乾之前的大周。

    对凡人来说了不得。

    可是在修士眼里,也就不过尔尔。

    陈景安放弃了从族谱上寻找线索,目光又望向了一旁的祖传器物。

    那是一只已经包浆的木鱼,货真价实的法器。

    敲一下,攒1点功德。

    陈景安接过木鱼打量,不管是灌输法力,还是以神识刺探。

    这东西好像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装饰物。

    这时,他注意到木鱼中空的位置,那就是所谓的鱼眼,平日里用来放置鱼鼓。

    本意是“鱼日夜不合目”。

    陈景安忽然想到了自己昔日的木鱼法器。

    那法器源自一位血魔教的修士,落在陈景安手里又经过点龙,最终被培养到了上品法器的程度。

    同样的道理。

    这鱼眼不知是否另有乾坤。

    陈景安短暂思索,再度祭出金笔,朝着鱼眼的位置点去。

    这一笔落下。

    鱼眼的位置忽然间泛起了一阵阵金色涟漪。

    原本覆盖在鱼皮上的包浆,这一刻仿佛老皮一样开始成片脱落。

    直至,这木鱼的表面出现了两个字。

    ——欢喜

    与此同时,他们的耳边传来了清脆的鸣响,像是有佛门中人正在敲击法器。

    陈景安迅速回过神来。

    他看向左右,张婉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

    她的座下出现了一张蒲团。

    双手合十,朝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开始诵念经文。

    她十几岁就嫁到了陈家。

    陈景安可以肯定,张婉没有接触过佛门之事。

    她今日陷入这般诡异的状态,恐怕与面前的木鱼脱不了干系。

    陈景安没有贸然打断张婉。

    这木鱼来历不明,又疑似是张家先人所留。

    说不得,这对张婉而言是一桩机缘。

    至于探索真相的事情,还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陈景安当即闭眼。

    他开始感悟其中的意境,很快那耳畔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知道过去多久。

    一阵风迎面吹过,打在他的脸上。

    陈景安睁眼,他早已不在张家的祠堂之中了。

    入目所见,皆是一派金碧辉煌的景象

    他神识扫过四周,然后就看到了一群素衣的和尚,全部都盘膝打坐。

    这里是一处佛堂。

    佛堂的正中间,有一人袒露着肚腩,五官一派喜气,正笑盈盈看向陈景安。

    “有缘人,你来了?”

    陈景安打量着这位酷似弥勒佛的人物。

    他还真不信自己见到了弥勒。

    倒是先前木鱼上刻着的“欢喜”二字,让陈景安有了想法。

    “敢问前辈可是欢喜大师?”

    那僧人听到这话,脸上笑意更甚。

    “不错,贫僧本名欢喜,尚未皈依佛门前俗家本姓张,单名一个‘蔑’。”

    张蔑,这就是张家老祖无疑。

    陈景安唯独没想到,这位竟然是一个和尚。

    欢喜禅师面带微笑,给他看座:“我这禅院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再来了,你算是张家的女婿,坐!”

    陈景安没有客气。

    看这架势,对方已经将自己的来历摸透了。

    他想到欢喜禅师刚一见面,就将佛号与俗家本名一并说出。

    假如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张家人,那么一个姓“张”就足矣了。

    他能说出全名,看得出对名字很是在意,想来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也比较清晰。

    陈景安也不再拐弯抹角,主动询问了起来:“请问欢喜前辈,在我之前,可有一位名叫楚万灵的道友拜访过。”

    “楚万灵……有!”

    欢喜禅师面带微笑:“她来过两次,想要谋求子嗣的绵延,贫僧就助她一臂之力。”

    陈景安顿时哑然。

    莫非,面前的欢喜禅师就是“楚焕章”和“楚易颜”的生父?

    他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就被弹飞了出去。

    答案很显然,不是。

    陈景安自知理亏,讪笑着回到原处。

    欢喜禅师冷哼一声:“贫僧修的是送子之法,莫要把这等无上大道与那等龌龊行径混为一谈。”

    “今日贫僧与你相见,也算是缘法。你是为求子而来?”

    陈景安见他提到关键之处,立即点头。

    欢喜禅师抬起指头,进行掐算,很快眉关皱紧。

    “你已有子嗣十六,除去二人亡故,仍有十四人,还觉得不够?”

    陈景安正色回答:“多子多福。”

    “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