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情，他只能依稀记得曾经发生过，但是具体的细节就变得模糊了。
尤其是自己与木玄龟王的几次见面。
他甚至想不起来了。
木玄龟王到底与他说过什么。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结果。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真的老了。
不知不觉。
明月天君也已经快九千岁了。
寻常化神，到这把年纪基本坐化了。
他比较特殊，因为其是由一块先天灵石点化成人，在寿命上比人族天君还要更长一点。
明月天君思考着如何过完下辈子。
当初在“清风洞天”的最后一舞，已经榨干了明月天君的潜力。
甚至对他本身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他估摸着。
自己想要恢复化神四层都不太可能，更别说还想在原有基础上更进一步。
既然境界上无法进步，不如就从心境上着手。
当年仙葫老爷不止一次提到过“红尘炼心”。
明月天君觉得这或许是他努力的方向。
他再次前往葫芦藤那里，拜谢仙葫老爷的提点，打算离开西洲。
临行前，他遇到一伙人针对玄真教。
明月天君看在“葫芦藤”的份上，决定还是帮他们一回。
今日之后，就再无瓜葛了。
于是，他甩出了一道自己并不擅长的子午剑气。
瞬间全灭了来犯之人。
做完这些，明月天君离开玄真教，出海历练红尘。
他永远不会想到。
自己的这一次出手，竟然真的让玄真教以为，自家还藏着一位化神老祖。
玄真教主寻人不得，痛定思痛之后，竟然选择在祖传的“玄真剑”上，再增加“子午”二字。
这样一来。
他们玄真教就仍能享受到这位子午老祖的庇佑。
玄真子午剑，应运而生。
……
千年时光，转瞬即逝。
海域之上。
明月天君踏水而行，在他身后的一处岛礁。
粉色长发的人鱼公主，望着远去的明月天君，那翘首以盼的模样好像快要化作了望夫石。
目睹这一切的明女和月童，对老爷的行径不予置评。
人鱼公主不是第一位被明月天君甩掉的女子。
他们老爷这“红尘炼心”，不像是炼自己的，反倒是专门挑旁人的芳心来炼。
明月天君则好像乐在其中。
他如今已经不需要借助“文道情根”就能轻易俘获女子的芳心。
明月天君走走停停。
若是听到了何处有化神坐化，又会前往吊唁。
这个过程中。
明月天君见证着，这界河的话语权，当初从返虚境传到了化神境。
如今，化神境陆续凋零。
元婴境开始抛头露面，隐隐成了界河的主旋律。
登天盟遵照约定，不再露面。
而他们灭星盟内部。
明月天君如今也算混成了老资历。
十六位灭星盟的成员，剔除掉他自己，明月天君已经接触过十位以上。
大家仍然习惯于隐藏身份。
可是相熟之人，有不少已经知道了明月天君的真身。
这是交情换来的结果。
他们时常凑在一起，畅谈各种各样的卜卦。
譬如，盟主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出现，他是不是死了？
以及……
当初星印让他们帮助玄黄天君，那么最终玄黄天君是不是也死了？
假如他不死，有没有可能也被拉到了灭星盟来。
这种对于过往的复盘，成了他们这些老家伙难得的消遣。
不知不觉，明月天君过了万年大寿。
这一日，有一位灭星盟的道友坐化，临行前将自己从“星印”取得的不死之法分享出来。
他得到的解法，是舍去人身，成为一团特殊的海水。
等到将来海水诞生了灵智。
他将其夺取，这就算是归来了。
不过，关于其中更深的细节，那人没有透露。
这的确勾起了明月天君的兴趣。
他正好也留着一次星印提供的完整解法。
于是，他问起了星印自己的不死之法。
星印给出答案。
“石中之魂”
他本是一块先天灵石，因为点化才有了人身，但是魂魄里仍然保留着“先天灵石”的特性。
所以，他可以通过石身来养魂，待得人魂转化成石魂，就又能继续活下去。
明月天君恍然大悟。
原来，他先前最终没有死亡，只是濒死，这是由于属于石魂的特性被激活。
当人魂与石魂并存，属于人魂的记忆不可避免就会受到影响。
光是现在，明月天君就已经这么健忘了。
他很难想象，自己若是当真这么走过一遭，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
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明月天君再次回到了西洲。
不出意外的，玄真教已经不在了。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被封存的遗迹，仍然还有玄真教的幸存教众生活在里面。
他走进遗迹，再次见到了“葫芦藤”。
到了今天，他已经不再把“葫芦藤”与“仙葫老爷”划作等号。
只是，明月天君早已习惯凡事向其倾诉。
这才是他一生里，最长情的陪伴。
等到吐完苦水，明月天君又悄无声息离开了玄真教的遗迹。
他的神识扫过四下，最终竟然发现了一座书院。
其名“正气院”。
稀奇的是，明月天君竟然在这正气院的部分人身上，感受到了属于“楚周”的气息。
他没想到，自己与楚氏族人还有这等缘分。
兴许，这也可以作为红尘炼心的一部分。
比如他用上一千年，细细品味，这楚家的兴衰更迭。
这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