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晴回到许家,自从南奚从这里搬出去后,她就把一直放在自己房间里的东西拿到了客厅。
刘文秀刚做完手术不久,没得到精细的照顾,伤口总是反复发炎,不见好,这会儿歪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已经在这躺了两天。
而客厅的沙发后面,正对着大门的斗柜上,摆放着许砚的黑白遗像。
遗像前,是一盘水果和一盘点心,中间是一个香炉。
许诗晴一进门就放下包,忽视刘文秀求助的眼神,径直来到遗像前,点了三支香,拜了又拜,将香插在香炉里,喊了一声:“哥。”
沙发上的刘文秀闻见熟悉的味道,听到许诗晴那一声哥,整个人都抖了抖,不敢再发出动静。
许诗晴全然当刘文秀不存在一样,自顾自擦拭了桌面,洗了新鲜水果重新摆上去。
“哥,你走以后,漓川哥好像也像你那样照顾着我。”许诗晴低着头,语气淡然。
“当初你要向南奚求婚,我说什么都拦不住你,结果你却死在了那场大火里,现在,漓川哥也要订婚了。”
说着,许诗晴的表情中忽然流露出费解:“为什么,你们都要结婚呢?不结婚不好吗,你已经有我这个妹妹了,我们兄妹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出现第三个女人?”
听到这里,刘文秀闭了闭眼,浑身漫上难言的恐惧。
只听许诗晴继续说:“漓川哥也是这样,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刘文秀抖若筛糠,但还是鼓起勇气,叫了一声:“诗晴……”
许诗晴似乎才发现客厅里还有一个人,背对着刘文秀说:“妈,怎么了?”
刘文秀说:“诗晴,六年前,你就犯下了大错,这次你不能、不能再糊涂了……那是孟漓川,我们都招惹不起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许诗晴勾唇,眼中划过一丝狠戾:“妈,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六年前我做什么了?那一切,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而已。”
刘文秀老泪纵横:“妈不能看着你再错下去了!”
许诗晴绕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刘文秀。
因为多日不曾好好擦洗身体,也没有怎么挪动过地方,刘文秀的身上已经散发出了微微的臭气,身下躺着的那一块沙发也染了黄渍。
许诗晴蹲下身,毫不嫌弃地抚过刘文秀满是皱纹的脸颊:“妈,我感谢你为我生了一个哥哥,所以看在这点,我不会把你丢下不管的。”
刘文秀感受着脸上温热的触感,浑身僵硬不敢动。
许诗晴的声音温柔而残忍:“但是你做了很多对不起哥哥,也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我得让你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不然哥哥在天有灵,会怪我的。”
刘文秀浑浊的眼角淌下一行泪水,被许诗晴轻轻拭去:“妈,你怎么哭了?”
“你还不如让我死了。”刘文秀沙哑道,“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许诗晴倾身,抱住刘文秀:“妈,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是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多寂寞啊。”
刘文秀泪流不止,许诗晴不再管她,起身回自己房间,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去浴室洗澡。
换洗好出来,许诗晴见刘文秀还在那里哭,不耐地叫了上门的保洁,让保洁把客厅连带着刘文秀一起收拾打扫了一遍。
保洁是干粗活的,下手没轻没重,好几次扯到刘文秀术后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作孽啊……都是作孽啊……”
刘文秀不停嘀咕着,吓得保洁干完活拿着钱就赶紧离开了。
—
快一个月过去,无事发生。
南奚带呦呦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术后各项指标都恢复得很不错,伤口那道疤也已经彻底愈合,只剩下一道较深的痕迹,只需要再好好养一段日子就行了。
黄医生说:“小孩子皮肤长得快,再过两年,这道疤就会只剩一点点,甚至完全看不见了。”
南奚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最轻松的笑容:“太好了,谢谢黄医生。”
和黄医生道别后,南溪牵着呦呦离开医院。
没想到会在住院部的小花圃里,再次遇见孟漓川。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初,花园里的菊花也开败了,留下一地颓唐。
寒风里,呦呦最先看见孟漓川的身影,小小的人撒开南奚的手就跑了过去,脆声喊:“帅叔叔!”
孟漓川蹲下身,稳稳接住呦呦抱在怀里:“小鬼,想我了没?”
呦呦把脑袋靠在他脖子里:“想了,特别想。”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而已。
做完手术以后,南奚很少让她出门活动,就算出去,也只是在小区附近散散步。
南奚也不会主动联系孟漓川,而孟漓川自从订婚的消息传出以后,也没再找过南奚。
谁都没有问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默认梁纭得知了事情真相,而对方碍于梁纭,是不会再出现的。
南奚认为孟漓川看重梁纭,而孟漓川认为南奚亏欠梁纭。
所以这蓄谋已久的偶遇,孟漓川等了整整一个月。
“带呦呦来复查?”孟漓川先开口。
南奚点了点头,张口时话里散着白雾:“是,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孟漓川唇角抿出一丝笑意,对呦呦说:“小鬼,你要好好养身体,听见没有?”
呦呦往他脖子里拱:“我知道了。”
看着呦呦黏着孟漓川的样子,南奚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是亲生父女,相见却不能相认。
一个月不见,孟漓川莫名显得生分客气:“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来的,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南奚看见后面的邱闻,他的手里也拿着一叠单子,问道:“你的病还没好?”
孟漓川适时咳了两声:“还好,还是原来那些小毛病。”
南奚下意识多唠叨了两句:“你只穿大衣还是太单薄了,多穿点儿衣服,注意保暖,平时再忙也要注意吃饭,少喝点儿酒。”
孟漓川扬起唇角,一一应下来,无奈地说:“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