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正要扎下去，近乎干尸模样的刘元贞忽然回过头，用黑森森的眼洞看着我，喃喃说出两个字。
哥哥。
我当场愣住，手里的刀扎不下去。
“哥，救我，我好痛苦。”她形若老妪，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极度绝望，又极度渴望的表情。
我在群鬼之中，手持利刃，看着昔日的女孩化成老太太，在向我求救。这一瞬间，我头皮都炸了，浑身电流直窜。
我喉头动了动，没有把匕首往下扎，一把拽住她。
这时，越来越多的恶鬼涌上来，从反方向拽她，她在空中拉直。
我的眼泪奔涌而出，这个时候完全控制不住，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哭了。
她紧紧抱住我的脖子，轻声呢喃：“哥，救我，救我。”
“好！”我脸湿了，不知是哭的，还是大雨浇的。
我只有一个信念，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哪怕是死的，也要把她带出去！
就在这时，刘元贞做了个呕的动作，吐出来什么东西，突然塞进我的嘴里。
那东西香气扑鼻，到我的嘴里滑不溜嘴，还没等反应过来，咕叽一声，我把那玩意儿给吞了。
“这是什么东西？”我就觉得从嗓子到腹间，那个腻歪劲儿就别提了。
刘元贞冲我笑了笑，然后身体开始快速枯萎。
我半抱着她，看她一点点变瘦变小，像是人形老太太玩具，突然撒气了一般。
最后就剩下薄薄一片。突然“撕拉”一声，她太薄了，下半截身子还在恶鬼手里，鬼在抢夺，这么一拽，整个人撕成了两半。
我看着怀里的上半截，人都傻了，脑子嗡嗡响，大脑近乎空白。
手里的刘元贞，竟然变成了一片硕大的黑色莲花叶子，只有半截，上面全是疤痕，已经枯萎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喉头动了动。
刘，刘元贞，这是死了吗？
还没来得及细琢磨，忽然就感觉到现场不对劲儿，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大雨滂沱，远处火焰高涨，无数的恶鬼还在不断地涌来。
而以我为中心的小圈子，却如狂风暴雨的风暴圈，有一种诡异的宁静。
我抬头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所有的恶鬼都在盯着我，一个个空洞的眼窝里，冒出滚滚黑烟，昭示着极度的贪婪。
我一张嘴，竟然喷出一股犹如兰花一般的香气，自己都迷醉了。
怎么这么香？
刚才刘元贞从嘴里吐出什么东西，然后塞我嘴里，是不是就这玩意儿？
我做了几个干呕，想把它吐出来，已经吐不出来了，肚子里也感觉不到，似乎化为一体。
毫无征兆中，群鬼突然涌来，所有的鬼都在张嘴惨叫，“啊~~”怪声连成一片。
我吓得转身就走，后面也是越来越多，涌来的恶鬼。
怎么办？
四面八方全是恶鬼，一眼看去竟然看不到头。
我想起刘元贞最后的残像，所有的鬼都要吸食她的香气，用来超度。难道这股香气已经到我身上了？
鬼瞬间就到了，离着最近的是个女鬼，披头散发，面容惨败，双眼的眼窝散发着黑烟，极为贪婪的抱住我，用鼻子狂嗅。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现在这一幕犹如噩梦，情急之中，我也是一股子激劲儿，对着她就是一拳，“去你吗的！”
这一拳打的她整个脑袋后仰，就像是掉了一样，靠着一层皮和脖子相连。
然后，缓缓头又抬了回来，还是一脸的贪婪，继续抓住我吸。
我正待又是一拳，就看到周围来了几个水鬼，全都三米挂零，全身流着黑水，一个个肚子滚圆，如同酒桶。
他们一张嘴，喷出滚滚黑烟，伸出大手就来抓我。
我打了个激灵，知道自己一旦落入它们手里，那就完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怎么办？
情急之中，我又是一拳过去，把那个女鬼打到一边。在水鬼抓住我的前一刻，我伏低身子，一个纵跃，钻进鬼的脚边。
在群鬼的脚边，连滚带爬往前冲。
这些鬼都是死脑筋，它们不会俯下身子抓，只能站着抓人，膝盖都是硬的。
我不敢站起来，也不敢看周围是什么情况，就看到这些鬼的脚。
有的鬼脚悬在地面之上，没有落地；还有一些鬼是赤着脚；更有水鬼的脚，都泡腐烂的，踩在地上，一踩一个水坑。
往哪爬啊，就感觉自己钻进了黑森森的森林里，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这一刻，我几乎就要崩了。在这种情势下，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够保持冷静。
什么是绝望，这就是绝望吧。
我的手脚渐渐没了力气，情绪倦怠，感觉自己在做无用功，莫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刘元贞把她的命运交给了我，我就是下一个净阴莲、我也奉献自己吧，把香味奉献出去，能让多少鬼超度，就让多少鬼超度。
我停下来，吸了口气，挺直身子站起来。
就在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手腕子被抓住，低头一看，在群鬼的脚边，爬出来一个生物，正是那只企鹅。
“你……”
企鹅从下面爬出来，用压低的声音说：“跟我来。”
我有些迷惑，不知道该不该信它，这毕竟是妖怪。我吸了口气，还是跟着它走。
它在地上爬，我也在地上爬，我们绕过群鬼，到达了摩天轮。
企鹅指着上面的车厢：“上去！”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喝道：“你想把我变成第二个刘元贞，是不是？”
“你在上面念经，让我散发香气，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