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企鹅使劲儿摁在地上，双手紧紧掐住它的脖子。
企鹅一动不动，就这么躺在地上，面朝上看着我。眼神说不出是狡黠，还是绝望。
这个瞬间，我全身像是通了电，这个眼神……怎么这么熟悉？
我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只企鹅是刘光地？
不可能，不可能，太离谱了。
这个眼神太熟悉了，像是熟人做出来的，但……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转瞬就被我否决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掐死它再说。
就在这时，无数的鬼已经到了近前。
只听一声尖叫，刘元贞竟然被群鬼抬了起来。有个最高的水鬼，能有三米有余，全身惨白如球，肚子涨得都快要爆炸了，它一手抓住刘元贞，高高提起来。
刘元贞在空中挣扎，向我伸出双手求助。
我脑筋直跳，恨了恨，只能把企鹅扔在地上，转而去救刘元贞。
水鬼把女孩提到鼻子前，然后深深一吸，就像是闻着一块香气扑鼻的香皂一样，要把女孩身上的体香，全部吸收进鼻腔里。
高大的水鬼，一边吸一边全身栗抖，表情无比的舒爽，身体缓缓化成黑烟。
无数的鬼，从我身边掠过，根本就不管我，全部蜂拥到了水鬼近前，伸出无数只黑手，去抓向半空的刘元贞。
水鬼一边舒爽，全身一边缩小，黑烟从它身体里冒出去，滚滚而出，极为骇人。
此时没有了诵经声，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刘元贞身上的香气。
她的香味本身，就可以度化亡魂。
就是吸引亡魂的本源。
此时我已经冲不过去了，前面全是恶鬼，围得里三圈外三圈，密密麻麻，一层挨着一层。
瘦弱的被挤在最下面，身体上压着胖一些的，再上面是更壮的。
一层压着一层。
这些恶鬼不管是在上面，还是下面，它们同时做着一个动作，伸出手，去抓向半空中的刘元贞。
每个鬼都面目狰狞，眼里没有情感，全是欲望，那就是闻到刘元贞身上的香气，然后超度。
我挤不过去，也退不出来，被挤在鬼群之中，环顾一周，恶鬼群还在源源不断而来，天边都是鬼群攒动的人头。
目测一下，应该已经上万了。
我如同淹没在深黑色的汪洋里，抬起头看着阴森森的大雨天空，几近绝望。
我知道自己，救不下刘元贞了。
她会在群鬼的包围中，消耗自己的生命力，如同一截蜡烛，燃烧到最后一刻。
这是福缘吗？
这是福德吗？
这就是李振武，振振有词说的天道吗？
“灭了她，灭了她……”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脚边传来，我低头去看，勉强从鬼群的堆里，看到了企鹅。
企鹅抓住我的脚，颤抖着伸出手，手心里好像是什么东西。
我拉住它的胳膊，从鬼群的堆里拽出来，看到它手心里是什么，那是一把雪白色的匕首。
“这是什么？”我问。
企鹅颤抖着，用低沉的声音说：“杀了她，杀了她。”
我勃然大怒，你这个怪物，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还想洗脑我？！我把白刀夺下来，然后一脚把它踢飞。
企鹅在空中翻了滚，落在地上，被后面上来的鬼群淹没。
我控制不住自己，随着鬼群涌动，离着刘元贞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楚。
这一看清楚，我手都凉了，喉头动了动，大脑一片空白。
刘元贞被群鬼包围，数不清的鬼围在她身边，用鼻子狂嗅，随着它们的动作，刘元贞身上源源不断的香气散发出来。
最可怖的是，刘元贞此时已经形如七十岁的老妪，头发苍白，身体枯瘦，两个眼睛凹陷进去，成为眼窝。
她在群鬼贪恋的吸食下，生命力消散殆尽，成了一具木乃伊。
她一开始用香味布施，虽然很痛苦，但不至于生命力消耗这么快吧。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我无法解释，只能勉强找个理由，就是一切都失控了。
开始是刘元贞主动布施，现在是她被迫散去生命力，可能不一样吧。
此时，刘元贞身边不断升腾出鬼超度之后的黑烟，和执念燃烧成的火焰。
大雨滂沱，夜深如墨，一朵朵艳红的鬼火执念，在空中飘浮，燃烧，继而熄灭。
每团焰火里，都能闪出一段亡魂生前记忆的片段，此时，犹如千万个影视碎片，在空中飞舞，再幻化而去。
我正愣着，远远的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杀了她！”
大雨中，我眼有些睁不开，回头去看，竟然是企鹅。它从鬼群里爬出来，伸出小手，向我招着。
此时天空响起重重的雷声，雨势越来越大，天边全是火焰，照亮了黑森森的游乐场。
我看到源源不断的亡魂，穿过火焰，进到这里。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有刘元贞在，就会吸引无数的亡魂，先是江水里的水鬼，然后是外面的，边界在渐渐扩大。
现在已经失控了。
此时的刘元贞，已经近似一具干尸，活像百岁老人，头发都是毫无生命力的灰白色。
她在看着我，两只眼睛已经成了眼洞，漆黑深邃，像是两个绝望的眼睛。
我提着白刀，慢慢往前走，用力分开周围的鬼，终于来到了女孩身边。
“贞贞……”
刘元贞周围有四五个鬼，紧紧搂住她，在拼命嗅着身上的香味。其中一个化成黑烟，紧接着后面就有一个鬼补上，继续吞噬。
“贞贞，我送你一程。”我竖起白刀，对准了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