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万钧掌着北境的兵权,那么要紧的位置,且阮万钧还是个刻板公正,不可能结党的人。
殷太师野心勃勃。
又怎么会愿意放那么重要的位置,让阮万钧这样一个不可控制地人坐着?
那些年边提拔了不少人,企图替了阮万钧的位置。
可到头来没有一个人顶替的了。
这段时间,陈玄瑾因名单的事情接触到皇后以及殷家一些事情,才知是皇后一直暗中维护。
皇后有能,但也胡作非为。
若说是祸国妖后也半点不为过。
她却又保着阮万钧那么一个钉子,实在是说不通。
陈玄瑾想起方才他说起“过情关”,皇后眼神犀利说他“挖苦”,忽如福至心灵,大胆猜测:“难不成……皇后娘娘竟对靖安侯——”
皇后目光如箭一般直射向陈玄瑾,那般犀利,那本阴冷。
便是陈玄瑾现在已有三分羽翼,也能在朝中和永安王对峙一二,但撞上皇后那般眼神,心底竟还是怵了怵。
他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大靖方面消息一传来,谁也走不了,一切应该都在皇后娘娘计划之中。”
“你清楚就好。”
皇后无比冷漠地说道:“本宫掌握南陈朝政多年,手中多的是你不理解、不明白的密辛。
那一桩桩放出来,能引起怎样的渲染大波,你永远也猜不到。
你现在可别妄图算计本宫,本宫的命不是那么好要的。”
“这个当然。”
陈玄瑾淡淡含笑。
半刻钟后他离开佛堂,回头看了一眼。
皇后又闭上眼睛,焚香念经了,神态祥和虔诚,可是和先前戾气纵横阴冷模样判若两人。
陈玄瑾回头,大步离开。
待回到书房中,跟着陈玄瑾的中年文士脸色极度难看:“她怎么能那么嚣张?她以及整个殷家都已经是阶下囚了!”
“她有嚣张的本事。”
陈玄瑾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你看看,要不是靠着她,我们没这么快让永安王离京,现在也要靠着她,拔掉永安王一大助力。”
中年文士张了张嘴,半晌才神色复杂地说:“真是没想到,那凤翎将军竟然是……会不会搞错了?”
“大靖都来人了,怎么可能搞错?只能说世上之事,无奇不有啊。”
陈玄瑾又抿了一口茶水,将茶盏放在桌上,望着盏中飘着的茶叶安静良久,他低语:“我想争一争她的。
但她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霍家的人不想放过我,我便只能找皇后、找焚月城来自救,还以为要睁眼看着她被孟家人带走了呢。
却不想孟家人要钱要利放了手,她又回去永安王身边,更和大靖扯上牵连。
她是离我越来越远了。
可能,一开始就不该多想。”
中年文士暗叹:“如果这中间没有永安王,没有焚月城介入,其实凤翎将军真的是很好的助力。”
她有军功,在军中有威信。
父亲是执掌北境兵权的靖安侯。
虽说姐姐是太子妃吧,但太子妃和太子都死了。
凤翎将军若做了晋王妃,来日再做皇后,可谓是强强联手,皆大欢喜。
只可惜,变故太多太多了。
陈玄瑾扯唇一笑:“她大约是不太喜欢做人助力的……不说她了。”
在他试探数次,而阮江月总是冷漠相待之后,他就彻底绝了那份心,只是每每想起,总有些不甘和遗憾。
也许他能在这一场不见战火的战场上角逐胜利,以后会取势均力敌、家世匹配的女子为妃。
但这世上能如阮江月一般的女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垂眼时,陈玄瑾把那记忆中的女子按在心底深处,“皇后和靖安侯是我没想到的,从来不曾听说过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属下也是……这些年查了那么多皇后和靖安侯之事,这两人该是干干净净的……”
可方才皇后的表情,分明是有事。
凤翎将军竟还有那么一个身份。
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奇诡莫测,想都想不到。
烛火跳跃,噼啪一声响。
陈玄瑾把茶盏盖上,指尖拨动那盏盖转了一圈,叮铃铃脆响,“准备吧,好戏就快开场了。”
阮江月在萃英馆睡的太久了。
回到靖安侯府并不困倦,便带银红收拾整理。
其实她在这靖安侯府没住几日,更没多少要带走的东西,整理不过半个时辰,就全都收好了。
银红说:“萃英馆那边,将军还有些东西,属下明日一早去为将军收拾。”
“好。”
阮江月点点头,“你自己的东西也早点整理好,去休息吧。”
“是。”
银红恭敬地退下。
阮江月睡不着,到窗边望着星空,心情自是有些复杂。
回京一趟,还不足三月而已,京城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这里看不见的腥风血雨,尔虞我诈太多太多,可比在北境的战场上还有凶险、可怖啊。
有时想想,如姑姑一样偏安一隅,潇洒和乐的度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惜,身在其位,要谋其政。
如果让她和姑姑一样每日吃喝玩乐,她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太能闲得住的性子吧。
“姑姑、姑姑……”
阮江月轻声呼唤着,喃喃道:“姑姑最崇拜永安王了。”
当时初见霍听潮,激动地直接跪下,可惜后来却说霍听潮不食人间烟火,根本不可能是王爷。
如今霍听潮身份坐实。
等回到定州府,更也要随她叫她一声“姑姑”,不知姑姑到时候会如何激动?
阮江月不觉勾唇一笑。
她还挺期待的。
继而,她又想到了李云泽。
李云泽对姑姑的情分她了然于心,这次回到定州府,她是真的希望他们能戳破那层窗户纸。
她希望姑姑可以幸福,和美。
还有……
阮江月面上笑容稍稍一敛。
她想起了温氏,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自己的来路,不明不白的身份。
今夜是肯定会无眠的,左右也是无事。
沉吟片刻,阮江月出了院子,提着灯笼往北苑走去。
那北苑的老嬷嬷上次被她威胁吓破了胆子,这次一看到她出现,立即跪倒在地,又咳又喘地说:“二、二小姐,不知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