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珊下车后,后座躺着睡觉的人冷不防出声:“都给你说了人家喜欢你,你还让她跟你女朋友联系,你有病啊?”
“我还以为你要装睡到天亮。”
章立峰坐起来开了半扇车窗。
“我都不知道你谈恋爱了。”
“你没问。”秦岁缓慢开着车。
“之前问了啊,你说要创业,而且你朋友圈也没恋爱迹象啊,我早知道你谈跟你说个什么劲。”说到这,章立峰揪了下头发。
一脚刹车下去,车稳停在路边。
秦岁解开安全带,背过身:“你要喜欢人家就去追,少拿我说事。”
章立峰傻眼,眼珠飞快转了两遭,嘴硬回答 :“我没喜欢。”
“没喜欢你跟我说她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那件事你不提我都忘了。”
有的人一开口,你就想怼他。
靳昊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秦岁高中就和他特别不对付,倒没上升到打架,就时不时刺对方几句。
尤其是有次叶晚玉串完班刚走,靳昊含沙射影地说了句现在初中妹妹真水灵,秦岁抬手就飞了一本数学必修三过去,差点砸到人。
秦岁道歉:“不好意思,手滑了。”
靳昊又欺软怕硬,你要软绵绵的,他就很起劲,你要强势,他也不敢当面起大冲突。
靳昊离钟珊位置近,再一次被扣分警告后,他说纪律委员别再学了,女人味都没了,考进重点大学也没人要。
当时也有几个人开玩笑似地怼他,不痛不痒的,秦岁切了声:“重点大学可不见得会要你。”
后来靳昊高考发挥失常,真没上重本。
章立峰说钟珊就是那时候开始关注秦岁的。
每天发生的事那么多,秦岁哪会记这些,更何况他怼靳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倒是章立峰,把这些记得清楚。
“那是之前她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的现状,就我问你谈没谈恋爱那次。”
“她跟我说的喜欢你。”章立峰持续挠头,眼神躲闪。
秦岁问:“想做婚介了吗?”
“以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就一点点”,章立峰捏着食指和拇指比划,“大学我们也没怎么见,前段时间见了两面,感觉她变化很大,有点好感。”
“但人家不是喜欢你吗?变化这么大也是因为你来着。”他语气有点失落。
秦岁感到好笑:“你不会被自己帮喜欢女孩搭线这事感动坏了吧?”
“章立峰,你是脑子坏了。”
他们沟通向来直接,秦岁话自然也说得重。
“别人的喜欢跟我没关系,我也承担不起那么多,她要是学坏是不是还要怪我?”
这几年和人交道打得多,秦岁得出一个结论:一个人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是由自己的内驱决定的,内驱喜欢躺平看到再优秀的人也只会口头激励自己。
“你要喜欢你就去追,别打我幌子。”
“追不到也别怪我头上,我过两天就回锦城了,还要背一口千里之外的锅,我累不累啊。”说到这秦岁都有点生气,目光不免哀怨起来。
章立峰想了想有点好笑,居然笑出了声,比了ok的手势。
“欧克,我懂,我没那么神经病。”
不过他还是想伸一下冤:“这也是你的问题啊,别人谈恋爱恨不得满世界宣布,你藏那么严实干嘛?”
秦岁说不出话了,想到晚玉,心没由来钝痛了一下。
“没到时候。”他重新系上安全带,“停车位在哪,我该回去了。”
十一点多,客厅里电视机在播放今日说法,叶晚玉边看边玩手机,时不时看向窗外。
他们都回自己房间了,只剩下她在看电视。
亮光闪了闪,一辆绿色出租停了下来,她立马收回视线,看向电视,心里计算着时间。
门开了,脚步声紧随其后。
叶晚玉关停电视往二楼走,正好与回来的秦岁对上视线。
目光交汇,情绪莫名。
“回来了,我上楼睡觉了。”她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很生硬。
秦岁看她的表情也有点奇怪,回答:“去吧,灯我关。”
叶晚玉一时无言,跑回了自己房间。
一个小时零十分钟。她内耗了这么久,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晚玉不认识那个女孩,可对她的眼神分外熟悉。
骨子里相信秦岁,心里却长起了小疙瘩。
楼下,秦岁坐在沙发上她刚坐过的位置,窗帘没拉,进入院子能看见她的身影。
桌上的手机界面停留在叶晚堂的朋友圈。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冷战了一整天。
下午,叶晚玉要去北城大学逛逛,叶建军一直以为她要念北城大学,高三那年给她在旁边买了套房,方便她念书。
结果她临时改了志愿,这房就被她挂在第三方平台租了出去。
寒假,租客陆续退房回老家,暂时空了出来,她这次去看看。
套二,陈设简单,她要自己住的话家电家具都得换。
傍晚,秦岁说约了朋友看电影,王瑞也就没管他。
出门后,他到了大学附近,给叶晚玉发去定位,附了句聊聊。
聊醋意,聊猜忌,聊信任吗?
聊自己其实也是一个会吃醋到死的人吗?
她前脚才觉得秦岁因为顾宴之跟她吵架是吃错药后的无理取闹,后脚她为秦岁要顺路送一个暗恋他的同学回家生了一天一夜的闷气。
尽管他提前说过。
叶晚玉有时候不太想把自己剖得太明白,真的很难接受心底那点阴暗面。
做了半天心理斗争,她还是决定和他聊聊。
闷声不说话的两个人,没办法也不可能走得长久,除非他们是真哑巴。
小区附近有座小公园,叶晚玉坐到秋千上荡了会,见他来了,停下秋千从上面跳了下来。
秦岁从她身后过,隔着一排灌木丛,就见她随着秋千起飞又落下,嘴角翘起来,又想起两人在冷战,压平嘴角,绕过绿化带到步道上,朝她走过去。
他手里拎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叶晚玉拿过一杯低头喝了起来,秦岁冷不防又单刀直入的提问,让她差点噎住。
“你因为什么生我的气?”他目光幽深,又平静。
叶晚玉调整好呼吸回答:“我那天在那家烤肉店门口看到了,你和你要送的那个女孩。”
“我知道你给我说了,你说要送章立峰哥哥回家,顺路送一个女孩一起,但我控制不住要去想。”
她停顿在这里,眼里泛起了点涟漪,秦岁再一步问:“想什么?”
“我能看出来她喜欢你,会去想她会在路上跟你说什么,会不会向你表明心意,你又会怎么做。”
“我也没有不相信你。”
强调完,她也知道没什么说服力,抿紧唇线。
稍作思考,秦岁问:“如果我不告诉你顺路送人这事你还会生气吗?”
“会啊,尤其是我都看到了,你要撒谎或者不报我会更生气。”
“两种生气有什么不同吗?”
她敛眸沉思,回答:“有,撒谎或隐瞒证明你不坦诚,会降低我对你的信任度,而报备后,可能更多是我庸人自扰。”
秦岁看向她的目光里蒙上层说不清的意味。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酒会上有顾宴之?”
叶晚玉表情瞬间定格,像卡了一帧,又恢复正常。
“酒会是我爸让去的,我事先并不知道,我们才因为这事吵过,所以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
她张张嘴,又低头抿奶茶。
秦岁替她说完了她没说下去的话。
“这不是单纯的酒会,是联谊会,叔叔是想在这群年轻人里为你物色一个他满意的对象,然后促进你们交往,对吗?”
叶晚玉仰头看着他,没说话。
“如果我没猜错,你爸爸应该很喜欢顾宴之,你们双方后续也会有其他合作之类的。”秦岁说得很快,就像提前知晓过流程。